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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二宫杀手

   阿瑟-利-艾伦,1933年12月18日生于夏威夷的火奴鲁鲁,星座是射手座(11月22日—12月21日)。他的星座标志是射手,他也成了弓箭的专?。尽管十二宫是戴眼镜的,但可能只是伪装,艾伦基本不戴眼镜(可汽车监理所要求他戴眼镜驾驶)。1964年时艾伦重185磅,但是在3年时间里他的体重像吹气球似的突然飙升。他1967年10月13日拍摄的驾照(号码3B672352)照片上是一个33岁的圆脸男人,但体重现在已经在230磅到250磅之间波动。1967年艾伦的地址不过是波森的一个邮箱地址。

   就艾伦多变的学历而言,他真是个“职业学生”。他曾就读于瓦列霍高等中学,该高中和初等学院共用阿玛多街上的同一栋楼。这条街对面的内布拉斯加街801号就是名叫普朗吉的一家瓦列霍社区游泳中心,高中和初等学院的学生也可以到这里活动。在那里,从1950年到1951年毕业以及之后一小段时间,身材修长、长相英俊的摔跤队成员艾伦曾是颇受欢迎的救生员。一位学生回忆说:“艾伦是名非常出色的跳水运动员,开着一辆凯迪拉克。”在这一时期,艾伦变得非常嫉妒他的朋友罗伯特-艾米特,后者不仅是瓦列霍高中游泳队的队长,而且是艾伦的跳水教练。

   艾伦一个比较亲近的朋友凯告诉我:“我在高中的最后两年和初等学院那年的部分时间和艾伦认识,我住在卡昆内兹,大约是在那个时候,我的家人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我成了所谓的‘城里人’。艾伦开始让我搭他的车上学放学,并很快有求必应地用他的凯迪拉克搭载我们任何数量的朋友。事实上,那辆车让我第一次学会了如何换轮胎。其他时间我们会去游泳池。上楼梯去跳水的艾伦总会引来一阵笑声,这是因为他会像个女人一样上楼梯。人群中总会有人窃笑。于是他会走到跳板的尽头,就好像他马上要跳水似的。他称这个动作为‘改变主意式’。他走过去,然后转身屈腿抱膝跃起,然后好像是改变了主意似的落回到跳板上。接着,他突然跃起,做一个向前翻腾两周半的动作,然后毫无水花地落入下面的水中。那个体操运动员似的跳水动作很快吸引了人群的注意力。他们不再笑了。他也能一开始往前跳,然后落回到跳板上,最后做往后跳水的姿势,但是那个动作真的很难,他经常会失误。”

   凯假定艾伦是同性恋,因为他几乎没有什么约会。外出时,他会带上他的父亲,凯回忆说:“开着凯迪拉克,会高难度跳水动作,有条白狗‘弗洛斯蒂’和不除体味的臭鼬普塔尼尔,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物!他其实喜欢的是和我谈论音乐和戏剧,无论是喜剧还是滑稽剧,神秘剧或者吉尔伯特和沙利文。艾伦来个电话,然后我们就一起出发去看电影,艾伦的爸爸非常有风度,会带我和他们一起去听交响乐或者看演出。我只见过艾伦的妈妈几次。她好像不怎么露面。我在游泳聚会时会看到她。艾伦非常聪明,有时候甚至聪明得有点吓人。但是他的弟弟罗恩才是宠儿。艾伦的妈妈不愿意和他太过亲近。有时候艾伦会谈起一个‘让他心碎’的叫鲍碧的女孩。鲍碧是艾伦正儿八经的初恋,他通常会把她描绘得无比美好,说她是他一生最爱的人一类的话。”

   鲍碧的女儿后来告诉我她妈妈和利-艾伦的友谊。她说:“她是位跳水运动员,她的照片在1952年到1957年间经常出现在瓦列霍报纸的体育版,有时候艾伦的照片会和她的一起出现在报纸上。他上跳板时走得非常笨拙,直到离开跳板之前?上去都很糟糕。然后他会非常优雅。但是走路的时候他非常笨重。也许你还不知道,他有一个滑稽的屁股。”艾伦童年的朋友哈罗德-霍夫曼认为艾伦不停波动的体重让他显得一瘸一拐的。

   艾伦就读于瓦列霍初等学院,主修文科,并且在那儿成了全美跳水冠军。他于1954年9月18日在位于圣路易斯-奥比斯波的加州州立理工大学注册。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圣路易斯-奥比斯波的卡尔波利学院和波莫纳的卡尔波利学院是联合院校,唐-切尼、桑迪-潘查里拉和艾伦的弟弟罗恩就在后者学习。艾伦的朋友哈罗德-霍夫曼已经在那儿就读南加州大学,并且教授能力范围内的各种体育项目。有一阵子,艾伦难以决定是选择工程还是体育专业。由于他的数学技能对于工程专业来说太有限,他决定专注于体育教育。最终,他选择了小学教育作为自己的专业。1956年6月16日,在他的学期末,他利用暑假的时间加入了海军。

   1957年艾伦从瓦列霍初等学院获得了文学双学位。他于1959年1月到1959年6月13日间重返卡尔波利并且表现优异,成为加州中部的州大学生蹦床冠军和传统式捕鱼的冠军。1959年6月27日,艾伦申请了位于萨克拉门托的州教育部的一个位置,但是1960年1月4日又回到圣路易斯-奥比斯波?习。他在这里一直待到了1960年6月,然后在离河岸县大概20英里的赫麦特心理医院工作。他的短暂的海军生涯促成了一件好事——从1961年1月到1961年3月,他得以在卡尔波利学习。

   1961年6月19日,他向位于萨克拉门托的州人事委员会申请做心理卫生部的心理治疗技术实习生,并且短暂地做了阿塔斯卡德罗的心理教师。在那里他和一名已经被关押了几年的已定罪的杀人犯成了好朋友。他后来说他们曾交换密码的样本。艾伦于1961年12月15日从卡尔波利毕业,获得了教育学的本科学位。只差6学分就可以获得硕士学位的艾伦似乎无法最终隔断他与大学生活的联系。在这段时间内,他拥有打猎的来复枪、至少两支0.22英寸口径的长管枪,并且,射手座的他名副其实地有打猎的弓和箭。

   从1959年到1963年间,仍在备考教师证书过程中的艾伦干过各种各样的工作。他在位于卡尔波利北边的阿塔斯卡德罗的圣罗莎学校教过所有年级的体育。他说:“我真的很喜欢教小学里的孩子,我的孩子们都学得不错。”

   在此期间,潘查里拉、切尼和艾伦的弟弟罗恩正一起在波莫纳的卡尔波利分校读书。潘查里拉学的是电子工程,切尼的专业是机械工程,罗恩的是园艺建筑。为了省钱他们一起租房。切尼后来告诉我:“1961至1962年,我们和叫比尔和乔的另外两个学生一起住在有4个卧室的一栋房子里。有两个人合用大卧室——也就是我和罗恩。那些日子真是好时光啊。

   “罗恩非常有幽默感,很会让大家开心,是个有意思的人。每个人都很喜欢他。他非常随和,并且是个有名的后进生。他非常松懈,但在学校的园艺建筑课程方面很有悟性,不过成绩并未因此提高。

   “我和桑迪就是在那座房子里第一次遇到艾伦的。那是1962年。我那时候还是单身,那年年底才和安结了婚。我特别记得那一次。艾伦刚从河岸县跑来。他去参加赛车比赛了。他每年都去那里参加初夏举行的?比赛。我和罗恩以及艾伦去过一次。实际上,我和艾伦一起参加过的唯一体育赛事就是赛车。他经常去拉古纳-塞卡、瓦卡维尔和河岸县。他是那里的一个学生。艾伦有一辆奥斯汀-希雷,曾去河岸县的一个驾驶学校学习,在上了那些课后,他经常去那里赛车。”

   1963年5月30日,星期五①

   利-艾伦突然到南加州的房子来了。潘查里拉告诉我,“我记得艾伦来看我们,艾伦不住在波莫纳地区,但是那?周末刚到了波莫纳。当时我觉得有点奇怪。他的车里有一把大弯刀。他在没有特别理由的情况下一言不发地走进来,把大弯刀往桌上一摔,试图吓唬大伙。我的一个室友乔-当杜兰德在,我的前妻当时也在。罗恩在屋里某个地方。那是学期末我正要离开的时候,罗恩和我一起在沃尔纳特找到了一个地方。我仍然记得艾伦就是在那男孩和女孩被谋杀之前到波莫纳来的。真的很诡异。”

   1963年6月3日,星期一

   早晨,艾伦结束了他的拜访,出发返回阿塔斯卡德罗。圣罗莎小学正在放暑假。他打算收拾行李,当天便返回瓦列霍。沿着直达阿塔斯卡德罗的101号高速公路往北开,他从文图拉爬上圣巴巴拉,然后经过戈利塔,接着是埃尔卡皮坦海滩,最后是里菲吉欧海滩。东北部的圣伊内兹山若隐若现,再往东和更远处是洛斯帕德雷斯国家森林公园。沙子滚过柏油路面,海鸥在空中盘旋。在某些地方,南北方向的道路肩并肩伸向远方,但在另一些地方,它们可能隔得很远。灰色的雾气从海上扑面而来。

   “它们让我搜索记忆的空白点,被遗忘的点滴。”多年以后艾伦如是说。他看到眼前有个岔道,在这里101号高速公路离开了海滩。他的目光越过隔离带,眺望101号高速公路往南的道路,更远处是海滩。他现在身在?维奥塔隧道南边3英里处。

   1963年6月3日,星期一

   加维奥塔隧道南边3英里处,一对漂亮的年轻情侣,罗伯特-乔治-多明戈斯和琳达-费伊-爱德华兹把车拐上了101号高速公路往南的一条满是橡树的岔道上。多明戈斯把他灰色的庞迪亚克停在路边,这对情侣欢声笑语地走了出来。他们离开了家,假称是去参加隆波克高中高年级学生的“逃学日”毕业派对,实际上是打算到海边来庆祝。厚厚的灌木丛遮挡着,往北去的车辆看不见他们的车。但是,任何往南的车辆都能够看到这辆车,表明有人在下面僻静的海滩上。

   两个年轻人身在圣巴巴拉以西大约20英里处,离埃尔卡皮坦海滩有3英里远。罗伯特从后备箱里拿了一条大毯子,两人穿过高速公路,跨过位于高速公路和一道低矮的峭壁之间的铁轨。从峭壁上望去,他们可以看到下面1.5英里长的国家海滩。上面矗立的是海峡群岛——圣米高、圣罗莎和圣克鲁斯。罗伯特和琳达沿着一条陡峭的、半掩半露的路向海滩走去,最后20码他们跑了起来。

   罗伯特和琳达来到了只有当地渔民才会偶尔光顾的偏僻地点。他们看到了最近有人在这儿活动过的痕迹。

   两个年轻人在满是礁石的海边沙地上摊开他们的毯子。前一天在同一地点,一个红头发的男人曾用一把来复枪射过海鸥。这对幸福的人儿穿着泳衣懒懒地躺在海边。时间慢慢地过去,天空布满了云朵。在所有的过渡区域中,海洋和陆地之间的?异最大。罗伯特和琳达有点昏昏欲睡,浑然不觉拍打着海边苦草的海浪和浪花的声音。路旁一根树枝的噼啪声吓了他们一跳。当一个短粗的阴影落在沙地上时,他们本能地向后退去。抬头一看,一个人正用一支0.22英寸口径的来复枪对准他们。

   用绳索——他吼着发号施令。先是笨拙地试图把他们绑起来——这个男人带了事先割好长度的棉质晾衣绳。一开始他命令琳达把罗伯特绑起来。她在他的手腕上打了一个松松的结,手里仍然抓着绳子。这时这个陌生男人跪了下来,用颤抖的手指绑上了罗伯特——先打了几个“老奶奶结”(不牢但容易成为死扣之结),?后是几个“绳环套结”(一种外行人通常不会打的结)。在这当中,罗伯特和琳达趁机跳起来,朝着一直通到山上的陡峭的河床跑,他们在河床里松软的沙地上跑,他们朝着一座小破屋的方向跑去,从下面他们放毯子的地方基本看不到那座小屋。

   用枪支——这个闯入者在后面追赶他们,边追边开枪。子弹首先击中了罗伯特,打在了他的背上,他当时正在喊“救命”。没有人听到他们的呼救。子弹打得很集中,在移动时射击这么准,的确令人惊叹。罗伯特脸朝下倒在地上。然后陌生人把枪口对准琳达,也击中了她的背部。他慢慢地靠近,站在这对情侣身边。?向男孩的背部射去更多的子弹,一共打了他11枪。琳达仰面倒地,所以一连串的子弹打中了她的胸部。她一共被打了8枪。

   杀手的邪恶行径并未有所收敛,他继续在尸体上增加更多的伤口。他拖着脸朝下的罗伯特离开海边,在男孩游泳短裤以上的身体部分留下了很多摩擦伤痕。岩石划伤了他的胸部和面部,留下了深深的顿挫伤。当这个陌生人完成他惨无人道的勾当的第一步时——即把尸体藏在几乎干涸的河床附近的小木屋里——已经汗流浃背。这座简陋的小屋位于海岸和铁路路堤之间,几乎完全被掩藏在了密集的荆棘和树丛里,主要是给过路人使用的。

   用尖刀——他回到女孩身边,用一把刀子把她游泳衣的前面割开,让她的胸部暴露在外。他对着她的身体乱砍一气,伤口像是一条弯曲的河流。然后,他拽着她的脚,把她也拖到了小屋里,由于琳达仰面朝天,所有的擦伤都在她的背上和臀部。把她拖进小屋后,他把她的游泳衣撕扯下来,残忍地扔在她的未婚夫身上,然后把琳达的尸体脸朝上扔在男孩身上。

   用烈火——现在陌生人四处寻找可以燃烧的东西。他收集了剩下的绳索和空的子弹盒扔进小屋里。他猛击小屋,试图用自己带的引火柴把它点燃。一场火葬可以掩盖他所有的犯罪痕迹。但是他试了几次,小屋就是不着火。或许他走回了自己停在路上的车那里,以为身后的一切已经在熊熊燃烧。

   1963年6月4日,星期二

   琳达和罗伯特没有回家,罗伯特的爸爸填写了一份失踪者报告。圣巴巴拉治安官办公室发布了全城通?。罗伯特的爸爸和其他家庭成员一起加入了搜寻者的队伍。当夜,在岔道那里发现了失踪男孩的车。一位高速公路巡警沿着痕迹到下面的海滩去进一步查看。那座小屋如此隐蔽,以至于搜寻者花了30个小时才发现了两个年轻人的尸体。路上的痕迹和尸体的伤痕表明他们是被拖到这里来的。没有发现任何可用的潜在指纹,这意味着杀手可能戴着手套。这是一起令人发指的恶性犯罪。

   没有性侵犯发生,这点不同寻常。至少现场没有精液,但也许当时相对原始的法医技术未能发现,不过这点不大可能。进行解剖的法医非常合格,曾经在洛杉矶验尸办公室受过培训?

   一队监狱里的犯人来查看了犯罪现场。犯人们被大巴带到这儿来搜索灌木丛,在荒无人烟的海滩3英里范围内寻找证据。带队的治安官威廉姆-贝克探员担心他们会破坏犯罪现场。贝克告诉我:“你大致能想象我的任务有多艰巨,我必须努力从灰烬里重塑犯罪现场。你必须明白那是1963年。他们让罪犯出去搜寻子弹壳和他们能发现的其他证据。想到这一点我就不寒而栗,但那就是现实。而且他们的确发现了一些子弹壳,还不少呢,散落在被害人逃命的路上——从海滩附近的低地一直通向上面小屋的一条干涸的河床,这两个孩子就是在小屋里被发现的。?两个明显的地方发现了更多子弹壳,让我们能够确定被害人最初是在哪里倒下的。”

   有个犯人在峡谷河床上发现了20个0.22英寸口径的子弹壳。探员们也发现了一些东西——松软的沙子里留下的深深脚印和通往小木屋路上稀疏的草丛。脚印是类似于翼行者靴子的海军或者空军用的鞋子留下的。弹药和鞋子都是通过军事基地的福利社出售的。作为太空应用中心之一的范登堡空军基地就在隆波克附近,从谋杀现场开车到那里只要一个小时。

   贝克注意到,“由于这是杀手的一次早期实验,他可能会继续用他的武器甚至同样的弹药再次作案”。杀人犯使用?温切斯特-韦斯顿生产的0.22英寸口径的长管来复枪和子弹——和十二宫五年半以后在瓦列霍城外漆黑的赫曼湖路上用的是同样的牌子和口径。贝克说:“多明戈斯和爱德华兹选择度过‘逃学日’的地点非常偏僻,因此,带着枪和刀,还有事先割好的绳索以及引火柴出现在我们的被害人面前的杀手,谋杀意图非常明显。他们是被跟踪到那里的吗?他是事先选好了被害人吗?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发现被害人和杀手之间的关系?”

   尽管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原因,贝克怀疑案发现场有东西没有找到。研究中,他察看了6张8×10英寸的警方照片。一张显示了杀手的纵火企图,以及屋内的男性被害人。贝克研究了3张解剖台上的罗伯特的照片,上面显示了罗伯特关节上的顿挫伤和擦伤。右手关节的脱臼(贝克看不到罗伯特的左手)让贝克怀疑罗伯特曾经和罪犯搏斗过。贝克说:“他脸上的那些擦伤是在他被脸朝下拖到小屋里时留下的,我怀疑如果伯耶萨湖的被害人得以从十二宫手中逃脱的话,同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在他们身上。十二宫会扔掉手中的刀子,用枪把他们击倒。至于(前一天被人看到的)红发男人,警察找到了他并且满意地认为他没有嫌疑。其他的细节我觉得不值得特别强调。至于河岸县的案件,我觉得十二宫只不过是冒?居功而已。但是本案发生在南加州,而十二宫曾说过下面还有很多,也许指的就是我们的案子。”

   1963年6月5日,星期三

   爱德华兹和多明戈斯刚刚被害,大家都还在想着这个案子,潘查里拉和切尼也不例外。他们长时间地讨论了该案,因此,他们能够准确记得艾伦突然出现在他们门前的那个周末。6个月过去了,这起可怕而毫无动机可言的谋杀仍然没有被侦破。

   1963年12月9日,星期一

   仍未获得教师资格的艾伦继续向位于萨克拉门托的教育部申请各种职位。等待之时,他的学历和部队背景允许他在离瓦列霍不远的位于费尔菲尔德的特拉维斯空军基地教书。尽管他更愿意教小学生,但他也满足于教授七年级和八年级的拼写、卫生和体育课。他被允许在基地福利社买东西——还可以打折——包括打猎用的弹药和靴子等。但是,直到两年后威恩布莱纳的产品开始分配以后,翼行者靴子才有售。在特拉维斯学校教了一年书以后,他因为习惯性地把各种致命武器毫不掩饰地放在车里而被解雇。

   潘查里拉回忆道:“让我不安的是,每次失去一个教职,艾伦都会开着他的奥斯汀-希雷跑车来,试图让我们相信他丢工作是因为单位有安全检查,而?违规携带左轮枪了。但是真正的理由其实是性骚扰儿童。他使用这个词语的时候如此愤怒,以至于他说想‘在他们从校车上蹦蹦跳跳下来时干掉这些小家伙们’。那句话让我一辈子都记得。而那正是后来十二宫杀手用过的话。”

   1964年,艾伦在萨利纳斯北边的沃森维尔教书时听说了一个奇怪的故事。在圣伯纳迪诺地区的太平洋高中,一个戴着有黑色橡皮筋带子的黑框眼镜的年轻学生突然走到教室前面。老师还没有来。在场的一个学生说:“那学生用非常大的字在黑板上写下了十二宫,以及几个我记不清楚的像是密码似的符号。”

   1965年8月,艾伦在一次事故中划伤了大腿,需要进行外科整形手术,尽管事故让他直到1966年还是一瘸一拐的,他仍然试探性地发出了新教职申请。他于1965年12月23日写道:“伤口让我直到最近都不能工作。”但是据说他仍旧能在得克萨斯州一个机场为朋友格伦-莱因哈特的兄弟戴尔做一点工作,在那里艾伦获得了自己的飞机驾照。他的体重现在是220磅。

   1966年6月18日,星期六

   艾伦声称拥有普通小学教育的州级别资格和4年的教书经验,通过邮件向位于圣安德里亚的卡拉瓦拉?统一学区申请工作。他填报自己的身高是6英尺,并且修改了体重(因为受伤增加了10磅)。艾伦说自己“目前”在两个职业组织里拥有会员资格——美国全国教育协会(NEA)和加州教师协会(CTA)。他夸大了他实际教书的时间,声称目前的工资是每个月300美元。很快他又把数字改为400美元。“你什么时候可以来面试呢?”他被问道。“最好是星期一和星期二,因为其他日子我要参加业余活动。”他回答说。

   他开始在西拉斯的一所叫“山城”的学校和圣安德里亚西边的北加州小城峪泉镇的峪泉镇小学磨炼他的教书技艺。在峪泉镇的申请书里,他把特德-基德尔作为推荐人之一。艾伦太平无事地教完了在峪泉镇小学的第一年,但是很快老问题又出现了——他对孩子的不恰当举止和对女性不加掩饰的憎恨。

   切尼告诉我:“艾伦发了很多简历,很努力地找教书的职位。但是我不清楚他曾干过的那些教书的工作。他不谈论这些。我知道他在特拉维斯教过,但是他在那儿的时候我没去看过他。他很像电视剧《班尼沙》中扮演‘霍斯’的演员丹-布洛克,所以在60年代,每逢参加重大体育赛事或者周围有很多人时,他就会戴上一顶大大的白色牛仔帽。他想要人们特别是孩子们认为他是丹-布洛克。至?那顶帽子,在我遇到他之前就已经有了,甚至很可能从该电视剧1959年上映以来就一直在玩这把戏了。”艾伦会微笑着说:“‘霍斯’在斯堪的纳维亚语中是好运的意思。”

   1966年10月30日,星期日

   利-艾伦戴着他的白色牛仔帽,脸上挂着“大个子”丹-布洛克式的微笑,到河岸县去参加洛杉矶国际大奖赛。那个秋天的下午,他和大约8万人一起观看了比赛。下午6点10分,河岸县城市大学18岁的新生切丽-乔-贝茨从马格诺利阿出发去城市大学的图书馆。切丽-乔刚刚去旧金山州立大学看望了她订婚两年的未婚夫丹尼斯-厄尓-海兰德。奇怪的是,她却告诉她的两个女性朋友:“我去图书馆见我的男朋友。”可那一刻海兰德正在旧金山州立大学打橄榄球。警察后来猜测她的意思是指以前的某个追求者。

   一位朋友看到这位美貌惊人的金发拉拉队员开着她的萤石绿大众车经过。一辆1965或1966年产的青铜色老式汽车紧紧跟在后面。她把车停下,右边乘客座的窗户半开着。10分钟后,切丽-乔从图书馆借了3本书。尽管她的朋友们在晚上7点15分到8点57分这段时间都在这狭小、拥挤的图书馆里,却没有一个人记得在那里看到过她。晚上9点钟,她回到她的车里,发现?动机发动不了了。她车子后面停了一辆之前不在那里的塔克鱼雷牌车子。

   她不在的时候,有人曾动过她的发动机。切丽-乔不停地发动,最后把电池用完了。这时,一个男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走到她半开的右车窗边。他说:“有麻烦吗?让我看看发动机。”他也未能发动车子,于是说道:“我的车子在停车场里。来吧,我搭你一程。”她把她的书放在了自己车的座位上,车钥匙仍然插着。她认识这个人吗?还是他强迫她跟他走的?

   到停车场的碎石路非常长,也没有路灯,很黑,而且很安静。两人走了大约200英尺,在位于特拉西纳3680号和3692号两座空木屋中间的一条肮脏的车道上停下了。他们的对话在后来一封寄给警察的“自白书”里有细述。“差不多是时候了。”他说。“是时候做什么?”她问。“差不多是你该死的时候了。”他的手里多了一把刀。大约晚上10点15分到10点45分之间,一位女邻居听到了一声“可怕的尖叫”。在10点30分时,另一位听到了“两声尖叫”。大约沉寂了一两分钟后,一辆旧车发动了。在那段时间里,杀手曾沿着斑斑血迹回去寻找他掉了的某样东西。

   1966年10月31日,星期一

   一位场地管理员在早晨6点28分发现了切丽-乔-贝茨。从42处刀伤来看,刀子长3.5英?,宽1.5英寸。作案动机非常神秘——她衣着整齐,既没有被性侵犯,也没有被抢劫。在殊死的搏斗中,切丽-乔-贝茨把凶手的脸抓破了,而且从他的手腕上扯下来一块溅了漆点的天美时手表。从表盘一边脱落的表带约长7英寸。天美时手表是从一个军队福利社购买的。在贝茨尸体附近发现的“百路驰”橡胶鞋印表明是利文沃斯的犯人为军队生产,并且通过军队福利社出售的尺寸8—10号的“翼行者”一类的鞋子。河岸县旁边就是一个太空应用中心——马奇空军基地。被害人车子的左边车门上有几个油腻的指纹和手掌印。有人看到4个工人曾经到过贝茨车?在特拉西纳停着的地方。指纹和掌纹被送到了华盛顿,而天美时手表被送到了刑事鉴定调查局。

   早上8点30分,利-艾伦打电话请了病假。在峪泉镇学校,他第一次没有上班。次日,他填写并签署了一份请假表格。没有人记得他的脸上有抓痕,但是艾伦说,当他听说切丽-乔-贝茨被杀的时候,他在波莫纳。他参加海军时曾经做过漆匠。那也许可以解释军队福利社的天美时手表上的漆点,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在询问了切丽-乔的朋友后,警察进而询问了15名附近空军基地的军队人员。贝茨被害14天以后,河岸县的警察接到命令:“扔下所有事情,一直工作到侦破本案为止!”于是他们命令案发当晚在图书馆的62名学生、两名图书管理员和一个看门人返回图书馆进行案发现场的重现。“穿你两星期前穿的同一件衣服。”

   1966年11月13日,星期日

   探员迪克-扬克斯和勒罗伊-格伦负责安排图书馆一幕的重演。两位舞台经理在下午5点拉开大幕,此时6位摩托警察在交警阿尔-弗戈蒂的带领下驻扎到了特拉西纳和河岸县交界的地方、费尔法克斯和河岸县交界的地方、在特拉西纳附近和马格诺利阿平行的巷道,以及通往费尔法克斯的巷道。

   探员厄尔-布朗和地方检察官办公室的调查员劳伦-米歇尔按照一份清单逐一询问进来的每一个学生,并且进行了录音。“你注意到停在你前面的是什么车吗?”布朗问。“一辆1947至1952年左右产的浅褐色的斯蒂贝克,油漆都褪色了。”一个学生说。初步面谈后,每个学生领到一张卡片,上面有一个分派的字母。当他们完成重演之后,警察局局长欧文-克罗斯对其逐一进行了审查。克罗斯取了每位学生的指纹,并剪下他们的一缕头发。“你是否记得那晚在这里见过什么人,今晚却不在这里?”他问每一个人,“告诉我他的名字和外貌特征。”重演的幕布在晚上9点拉下,这是星期日晚上图书馆通常的关门时间。只有两个人没有出现——一个女人和一个留着胡子的魁梧年轻男人,身高大约5英尺11.5英寸——这正是艾伦的身高。

   联邦调查员梅尔-尼古拉后来认为那个可怕的星期日晚上艾伦应该在河岸县。他说:“他既没有上班,也没有去大学上课。他每个周末都从卡拉瓦拉斯县到河岸县去,因为他参加了那里的一个汽车俱乐部。那个周末他一定在那里。”

   1966年11月14日,星期一

   《新闻企业报》头条刊登:“城里警察勘查谋杀现场后追捕蓄须男人。警方寻找目标是一蓄须粗壮男子。”格伦警官说?察“非常有兴趣”和这个人谈谈。有暗示说凶手可能用胡子来作伪装。是不是十二宫用各种假发——大背头、黑发或平头——来伪装自己?什么样的人依靠假发来改变外貌?一个没有头发的人。

   1966年11月22日,星期二

   加州大学河岸县分校的一个19岁女大学生正在林登街上往西走,这时,她发现一辆车慢慢地跟着她?回头一看,一个男人主动让她搭车。“不,谢谢。”她说。“好了,我又不是‘开膛手杰克’,”这人回答说,“你不记得了吗?3个星期前我曾让你搭过一次车。”切丽-乔就是3个星期前被谋杀的。这个女孩笑了笑,模模糊糊地记得他,于是便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搭车很顺利。他在一个比萨店门口把她放下来。她的男朋友没来跟她碰面,于是她又动身准备回加州大学河岸县分校图书馆。同一个男人再次出现让她搭车,但是,这人不是送她回去,而是飞快地把车开上了一条通往匹金帕斯的阴暗小路。当车子慢下来时,他这样说道:“有许多疯子到处乱跑啊,你听说城市大学那个女孩的事了,是不是?”女孩吓坏了,从车里跳了出去。在路边狂跑的她不小心摔倒了。当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时,他对她说道:“我不会杀你的,如果我想杀你的话,我可以用这块木头砸破你的脑袋。”她回到了车里,他的手立即闪电般地扼住了她的喉咙。他说:“现在如果我想杀了你,我可以立即捏断你的脖子,我是现在杀了你呢,还是你把衣服脱了?”

   当他抓住她的运动衫时,她竭力挣脱,逃进了树林里。这个陌生人放弃了追赶她,带着她的提包和书跑掉了。女孩抽泣着,浑身都是擦伤,还沾上了树林里的芒刺,她磕磕绊绊地到了海格罗夫地区。当警察询问时,她描述说嫌疑人“35岁,5英尺9英寸高,有个圆胖突出的肚腩”。后来对十二宫的描述提到了“有点肚腩”和他的“肚子吊在裤头上面”。

   1966年11月29日,星期二

   杀害切丽-乔-贝茨的凶手(或者假装凶手的某个人)从一个农村的邮筒给警察和河岸县《新闻企业报》寄了两封没有贴邮票的信。这所谓的坦白信其实是用复写纸复制的模糊不清的第四份和第七份副本,重复了他和切丽-乔之间在黑暗中的对话。原件从未被寄出过,这使得查出具体是哪一种打字机非常困难。作者用的是一台“皇家牌”便携式打?机,伊莱特型,坎特伯雷铅字字模面。艾伦的妈妈就给过他一台这样的打字机。信件纸张的长度不为人知,这是由于作者把一张电报纸的头尾都撕了。奇怪的是,他把纸张底部的两个角都折了起来。作者声称给《新闻企业报》打过电话,但很可能没有。有些语言像是十二宫的风格。“我不是疯子!我只是很疯狂!但是我将不会停止我的游戏!”十二宫写道,“为何破坏我们的游戏规则!”

   1966年11月30日,星期三

   艾伦接受了他在峪泉镇学校的第一次考核。他的评定者建议:“在教室最好不要喝汽水。”“声音太大,可以改进一些。”艾伦的个人品质以?课堂控制和管理皆被评定为“令人满意”。“十分擅长运用视听资料……需要顾及学生的感受行事,以便他们能够区分友好和亲密的差别。”

   1967年3月10日,星期五

   峪泉镇的行政管理员给出了第二个意见。“艾伦易于接受批评和建议,为人开明,能适应新的东西,”意见提到,“我建议他能更注意一下衣着。”

   但是,偶尔当艾伦情绪低落时,他会在教室里趴在桌上,嘴里重复念叨“小山雀”。这种表现以及他对班级里十一二岁女孩的令人反感的接触引起了极大的恐惧。他会让身体发育较成熟的女孩在蹦床上蹦给他看,然后做些令人反感的评论。有两个女孩发现艾伦到她们祖母家的房子那儿去窥视她们,而艾伦自己的家和她们祖母的家只隔着一条高速公路。

   那是1968年3月或4月初的早晨,峪泉镇已经开始上课了,这时艾伦一个学生的妈妈悄悄走进了校长办公室。她说:“昨天,艾伦先生就在他的桌前,在我女儿身上乱摸一气。”早已心生怀疑的校长立即相信了她。他打电话叫了一位代课教师。当代课教师到达时,他把艾伦叫出课堂,当场解雇了他。艾伦开始哭泣。艾伦说:“是的,我是那么做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做。我不知道我到底有什么毛病。”对于校长而言,这是“一件大事”。几天以后,罗恩和卡伦开车到学校为艾伦的行为道歉。他们本来就很惊讶他一开始居然能在那里找到工作。

   艾伦被辞退的官方理由是“不恰当的行为”和“夸大他的教学资历”。艾伦提交了辞呈走人,但却继续在孩子身边工作。

   1967年4月30日,星期日

   六个月以后,针对星期日早晨《新闻企业报》的一篇文章,残酷的十二宫给被害人的父亲、《新闻企业报》和警察分别写了信。他的三封信手书在质量很差的学校常用纸张上,这种纸上面有横线,有三个孔,约八英寸宽。他的信件,和十二宫其他信件一样,贴了双倍的邮资,也像利-艾伦给孩子们的个人信件一样,以铅笔书就。

   1967年8月25日,星期五

   切尼告诉我说:“1967年的夏天,艾伦和我到湾区的北边去打鹿,我曾是一位非常有热情的猎人,但是我不再打猎了。如果你不爬山的话,跟他一起钓鱼还可以,他的脚不太好。他是平足,而且又太胖,有时候还有痛风病。至于武器,我有一支温切斯特M88,0.308英寸口径,使用NATO子弹(全称为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标准子弹),但我不记得艾伦有什么样的枪。那时候我没有另一支大的来复枪借给他,所以他得自己想办法。他在别的地方弄到的枪。”

   切尼还告诉我说:“弗雷斯诺街街尾有家薄饼店,离他家就一两个街区的距离。某次打猎以后,我们准备到那个地方逛逛,在薄饼店那里看到了一个女孩,是女招待。艾伦表示对她有兴趣,问我觉得她如何。他认为他可以和她有些进展。我认识他以来,这是他提及的唯一女性,也是唯一一次我看到他表现出对特定女人的兴趣。他喜欢女人,但她们就是不喜欢他。那个女招待年轻、漂亮,头发是棕色的。我记不得她的名字了,但那是艾伦唯一提起她的一次,也是艾伦唯一一次提及一个具体的女人。所以我印象深刻。”

   1967年9月4日,星期一

   艾伦开始在位于拉洪达峡谷的基督教青年协会的拉洪达学校教书。他一天课也没缺,直到1968年2月5日,从那天起他连续三天缺课。“私人事务”,他在他的缺勤条上潦草写道,然后想了想又改成了“学校事务”。

   1968年6?7日,星期五

   艾伦离开了拉洪达,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曾在哈利-沃根汽车服务站做过机修工,在富兰克林学校做过看门人,并干过其他很多卑微的工作。但是他仍然有闲暇享受生活。切尼告诉我:“罗恩和艾伦去了墨西哥,我是从罗恩那里听说的。另一个叫‘下流的诺姆’的人可能也去了。他们叫他在学校时的外号‘下流的诺姆’,因为他长得有点像类人猿。他实际非常文雅,但他的长相让他有了那外号。他和艾伦是轻装潜水伙伴,有两次去莫洛湾和蒙特利看诺姆时,我也和他们去轻装潜水了一会儿。那时候艾伦有一艘“卡塔莉娜-凯特”牌双体船,还有一艘很小的船。在墨西哥,罗恩、艾伦,可能还有诺姆,抓到了一些龙虾,他们让一对在海滩上碰到的墨西哥夫妇给他们在岸边做了一顿美味。”截至1969年10月6日,艾伦在埃尔默-科伍小学做兼职保安。就是在那里,林奇警官不知道从何处得到信息,将艾伦当做一名十二宫杀手的嫌疑人进行了审讯。

   1969年10月20日,星期一

   河岸县警察局局长L.T.金基德尔和探员H.L.霍姆瑟联系了纳帕治安官厄尔-兰道尔和上尉警官唐纳德-A.汤森:“本函特此重述我们之间于1969年10月17日进行的电话会谈,主要谈及你们的‘十二宫’嫌疑人和我们的凶杀案(案卷号352—481)嫌疑人两者十分相似的作案手法:

   “凶杀案案发一个月后,《新闻企业报》和我局收到了凶杀案嫌疑人所写的信。嫌疑人用一支黑色羊毛笔尖的笔写的信封,并且用了大写字母的印刷体。自白书是用打字机打的。你会注意到拼写和标点等都有很多的错误。写自白书的人知道只有杀手才会知道的有关凶杀案的一些事实,无疑是我们的凶杀案嫌疑人。你们的凶杀案和我们的352—481号案件调查之间有无数的相似之处。我想应该通知你们,我们其实在进行类似的调查。”

   在凶手弄坏切丽-乔-贝茨的车子时,他可能留下了指纹。未经确认的模糊指纹被从车上取下,送到了联邦调查局,文件号为32—27195,潜在案件号73096。旧金山警察局把从出租车上取下的模糊指纹送到联邦调查局进行比对。但这些不完整的指纹和案件中任何人的指纹都不相符,而案件中曾有过无数的嫌疑人。

   河岸县城市大学内的恐惧增加了。很多空地被检查过,安装了明亮的路灯。约瑟夫-贝茨用他的房子做抵押贷了一笔款,作为抓获杀害他女儿凶手的奖励。

   1969年10?21日,星期二

   旧金山的新闻记者们仍然在努力分析这一案件。一份给记者迈克-格雷戈的有关十二宫的《纪事报》内部备忘录这样写道:

   “在涉及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的3起案子里——十二宫试图将两人全部置于死地,但3次都成功地杀害了女孩,只有第一次成功地杀害了男孩。第一次双重谋杀到第二次作案之间隔了197天;第二次和第三次作案之间隔了84天;第三次和最后一次作案之间隔了14天——间隔越来越短。十二宫似乎总是在星期五和星期六的晚上作案——所以不禁让人想问他如何能攻击校车。任何我试图总结的作案惯例都至少被违反了一?。星座运势图(至少《纪事报》的那些)也没有提供任何线索。摩羯宫多少有点适用,除了对第一次谋杀而言……我花了两三个小时也未能发现任何统计或数字的规律……伯耶萨湖被害人的胸口、背部和腹部被一把12英寸的屠刀刺了20多次,其中很多伤口是一横一竖,呈现了十二宫的十字准线标志(马歇尔-斯瓦兹)。”

   最后一点并不总是这样。

   在旧金山警察局,教授模样的比尔-哈姆雷特抽着烟袋趴在过道里一张临时的桌子前。托斯奇说:“我们稍微把他和周围隔离开了,以便他不被打扰,我们正从湾区和北加州收集指纹。他戴着他的放?镜,不停研究指纹卡片。他专注于指纹工作。如果你让太多人来核对指纹,可能会有遗漏。”但是那辆出租车上的指纹始终没有找到相符的。

   1969年12月31日,星期三

   十二宫的暴力活动周期和学年的节假日完全相符——暑假、哥伦布日、万圣节、感恩节、圣诞节和七月四日。利-艾伦是在新年那天向切尼吐露心事的。十二宫花时间写的大部分信件和密码都是在学校放假期间寄出的。除了小学老师以外,其他职业很少会休节假日,何况除此之外还有3个月的假期。十二宫的活动符合学校的时间表,而和其他任何时间表几乎都不相符。

   十二宫曾经威胁过要射杀从一辆被破坏的校车上冲下来的孩子们。他扬言要放置针对校车的高度、窗户数量的炸弹并且在校车路线上引爆。一位专家推测说:“我感觉杀手很可能是公职人员,可能是为某个学校工作的,他和一所学校或大学可能有联系,即使只是作为一位校工,也是值得怀疑的。”

   尽管这时艾伦向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出示了他藏在一个灰色金属盒子里的密码,但他从来没有和切尼谈起过这些密码。切尼说:“不,绝对没有。艾伦从来没有谈起过密码,甚至连填字游戏也不玩,也从未在任何时候显示过对占星术的兴趣。但是他喜欢编押韵文字。”

   1970年1月30日,星期五

   圣路易斯-奥比斯波的卡尔波利学院的3个学生向当地警察局提供了一条线索,随后被转达至联邦调查局鉴定处。他们提供信息说,该校一名毕业生的情况和有关十二宫的描述非常接近。他们说:“他拥有9毫米和0.22英寸口径的手枪,并且经常独自在旧金山旅行,或者到州里其他偏僻的地方去,最后一次谋杀发生的那个周末他不在卡尔波利。”在十二宫写信和进行一系列残酷谋杀的那段时间里,艾伦好好地待在湾区。但是,如果这4个学生指的是艾伦,他仍然有可能经常到南边去拜访他的母校。他倾向于在金门一带游荡,长时间让人不知去向,这不禁让他的家人产生怀疑。

   1970年3月23日,星期一

   凌晨3点钟,在从她的绑架者身边逃离40分钟以后,凯瑟琳-约翰斯向斯坦尼斯劳斯代理治安官吉姆-瑞-拉怀特报案。这名孕妇和她怀里的女婴在从她位于圣伯纳迪诺坎普斯路的家去往佩塔卢马的路上被绑架。和贝茨的情况类似,这名闯入者耍花招弄坏了她的雪佛兰车,把她骗进了他的车里。他让约翰斯女士经历了一次恐怖之旅,直到她和她的婴儿从行驶的车里跳了出来,躲在了一块田地里。他试图搜寻她们,幸亏一辆卡车及时经过。代理治安官拉怀特后来在德尔塔西边约四分之一英里处的132号高速公路上找到了约翰斯着了火的汽车。绑架者有足够时间换掉约翰斯被扎坏的轮胎,将车子开到别的地方,并且将它点燃。

   绑架者驾驶一辆?色的新型汽车,戴着眼镜,穿着一件暗色的滑雪外套和海军蓝的喇叭裤。约翰斯从拉怀特墙上钉着的一张通缉告示认出她的绑架者是十二宫。他30岁左右,有5英尺9英寸高,重约160磅——这体重对于十二宫来说偏轻了。约翰斯最近回忆说:“那是28年前的事情了,我现在很可能认不出他了……但他那冷酷的声音——我一直记得,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我想如果你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你也一定不会忘记。”

   1970年7月24日,星期五

   直到10月12日,十二宫才在一封信中声称对约翰斯的绑架负责。6月26日他声称枪杀了旧金山警察局警官理查德-拉德提?,但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这让托斯奇不禁对十二宫宣称的河岸县谋杀表示怀疑。

   15.十二宫杀手

   1970年10月24日,星期六

   十二宫的案子已经影响到了《纪事报》记者保罗-艾弗利的健康,并且最终搞垮了他的身体。凌晨他把车开?狭窄的玛丽街上。玛丽街藏在《纪事报》报社的阴影里,并且沿着老造币厂的背后继续往西北方向延伸。艾弗利将车子停在玛丽街和米娜街交会的地方,米娜街这条阴湿的小巷将《纪事报》和《观察家报》隔了开来。这一带很乱,当时的米娜街名声不太好。这里发生的谋杀案比城里其他地方的都要多。他离开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从凌晨12点40分到1点40分,但已经足够了。在这段时间里,他穿过一条长长的、灯光黯淡的过道进入本地新闻编辑部。《纪事报》是一座巨大的谷仓似的三层楼,在布道街和第五街的角落处有个塔顶。灯光是黄绿色的。艾弗利能够感觉到脚下正在印制当天晨报的巨大印刷机的颤动。

   艾弗利把一则报道归档后,随即返回他的车子那里。右边的风窗被砸碎了,看来这是个有经验的小偷干的。只有几件东西不见了。他的富国银行支票本被拿走了,里面有118到125号支票。他的一台昂贵的索尼录音机不见了,这台录音机曾用于采访一位故意压低声音的十二宫线索提供者。艾弗利有些担忧,于是给警察打了电话。吉拉尔德-德汉姆和威廉姆-西弗尔特报告了此事。

   然后艾弗利注意到,印着自己名字缩写“P.A.”的灰色大公文包被偷了。他曾在公文包里塞了一整套有关十二宫的剪报。杀手似乎在记者的备忘录和星期日特辑刊登之前就已经知晓了其内容;杀手使用的可能就是从街那头伍尔沃思店里买来的报社用电传打字纸和文具。如果十二宫在深夜里进入大楼怎么办呢?尽管报社是24小时运营的,但是夜里只有几个骨干成员上班。整栋楼的安保不过由第五街入口的一名保安和一张高桌构成,然而后门却有两个楼梯通道和两部电梯通向编辑楼层。另外,还有一条通道穿过米娜街,连接着《观察家报》和《纪事报》,允许人们从一家报社走到另一家。

   一位《纪事报》的印刷工认为,十二宫实际上在那里工作。他告诉我:“十二宫的很多密码符号也是印刷工用的校对符号,十二宫自己的标志(指带十字的圆圈)是校对工用来在薄棉纸上排列校正的地方和记录颜色的符号。他给页数排序的方法也是印刷工的方法:1/6,2/6,等等,以此来提醒排字工和校对工注意印数的变化。校车示意图上用的箭头也是印刷工的箭头,不仅是一条线和一个口朝下的V字,而是‘V’字里都填满了。”

   他还说:“十二宫开始写信的时候,报社正试图采用一个叫‘布雷根’的计算机系统进入电子时代。用来打字的纸是一种十二宫曾使用过的廉价的折叠式纸张。报社曾经给我们提供蓝色羊毛笔尖的笔(因为它们不会印到通过扫描仪送进去的原稿上),印刷工用它来写指示,排字工用它来记录有关拼写以及连续性等问题。”

   《纪事报》的编辑们最终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两个前雇员。编辑们查看了他们的考勤记录,想看看他们是否有哪天没来上班,和十二宫犯罪和写信的日子一致。其中一个工人曾多次患严重的抑郁症,某次上夜班的时候消失了,留下一张纸条要求请4年的病假。另外一个也消失了,留下了未领取的4张工资支票。

   1970年10月26日,星期一

   在北萨克拉门托,艾弗利的文档丢了两天以后,28岁的法院书记员、未成年人法院助理南希-M.本娜拉克没有去上班。朋友们在二楼她的房间里发现了她鲜血淋漓的尸体,喉咙被割开了。身份不明的凶手从本娜拉克开着的窗户进了房,那窗户是给猫留的。她本来预定11月28日结婚。她并没有被性侵犯。她的公寓离护士朱蒂斯-哈卡里的公寓只有半英里远。23岁的哈卡里从当地一家医院下班后在她的北区公寓门口被绑架了。她的身体被打得惨不忍睹,在普莱瑟县某偏僻区域的一条阴暗的碎石路上被人发现。她也没有被性侵犯。和本娜拉克小姐一样,她原本也快要结婚了。

   1970年10月27日,星期二

   次日下午,十二宫给艾弗利寄了一张装饰华丽的万圣节卡片?签名“你的秘密伙伴”。我用一张未经更改的卡片与其作了对比,发现十二宫重画了很多东西。他小心地剪了一个骷髅和一个橘红色的南瓜贴到卡片上,画了两只瞪着的眼睛,并且很有技巧地加了美术字。他至少花了一天时间来准备这张卡片。托斯奇告诉我:“你可以看出十二宫是多么喜欢在卡片上留下自己的标志,还有,‘躲猫猫’和卡片上其他的字样也是十二宫的‘杰作’。”卡片上微笑的骷髅似乎在给艾弗利某种暗号,签名居然是“你的秘密伙伴”。十二宫在骷髅的右手上画了一个小小的数字14,表示“第14个”被害人。关于本娜拉克死亡的消息在第二天早?才出现在《纪事报》上。

   艾弗利给警察局局长阿尔-奈尔德写信说:“由于所谓的十二宫杀手寄给我的死亡威胁,我完全同意阿姆斯特朗和托斯奇给我的建议,他们建议我带枪,以便在紧急情况下保护自己。因此,我正式请求给我发一张携带隐藏武器的临时许可。”

   奈尔德同意了,不仅给了艾弗利携带一支0.38英寸口径左轮手枪的特权,而且允许他在警察的射击场练习。晚上9点45分,感受着夹克下隐藏的枪套里那支0.38英寸口径手枪令人安心的重量,艾弗利和晚间新闻编辑史蒂夫-加文道了晚安。他从第五街上的多层停车场取了车,开上了米娜街。在第六街的角落里,艾弗利在汽车前灯的灯光里看到了一场某一边明显占优势的打斗。大约十英尺远处,两个男人正在扭打。第一个人手里握着一把打猎的刀,正从腰部位置不停地有力地往外扎。第二个人胸部已经受伤,正把他的皮带对折绕在一只拳头上作为保护,他一边不停后退,一边想用两只胳膊挡开对方的攻击。

   艾弗利拼命地按喇叭,但两人继续打斗。艾弗利担心自己的安全,飞快掉头把车开到了第六街的另一边。持刀人不停进攻,他的受害人最终倒在了街上。不停喊叫和按喇叭的艾弗利看到一名醉汉步履蹒跚地走上了第六街,紧靠着街边的墙来支撑自己。当这名醉汉摇摇晃晃走过来时,持刀人转身飞奔过去,也刺中了他。可怜的醉汉试图自卫,把胳膊抱在胸前。任何经过持刀人身边的人都处境危险。

   有人要被杀死了,艾弗利想。他从车里钻了出来,一边慢慢地走近,一边掏出枪来。走到第六街中间,他大喊道:“把刀扔了,靠到墙边去!”持刀人僵住了,然后转身对着艾弗利。他把胳膊举过头顶,犹豫不决地往艾弗利这边挪了几步,然后冷冷地瞪着艾弗利。艾弗利重复了一遍,也瞪着他,并且举起了枪,直到他听到了,而不是看到了刀子掉在他脚边的声音。持刀人把他的手掌放在第六街125号一家旅馆前面的墙上。艾弗利对着旅馆门厅里面的接待员大声喊:“给警察打电话!”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还算像样的老年帮佣踉跄着走到门口说:“警察已经出发了。”在接下来的5分钟里,艾弗利努力和他的犯人保持适当的距离。最终,他听到了警笛的鸣叫声,一辆警车出现了,两个警察下了车。

   “这个人刚刚捅了几个人,请接管好吗?”

   “你拿的是谁的枪?”资深一些的警察问。

   “我的。”艾弗利拿出他的特别警徽,解释了为什么自己会被允许带枪。“你可以给警察局局长打电话来核实我的话。”他说。

   “哦,是吧,你想让我在星期日晚上10点钟给奈尔德局长打电话?”

   “为什么你不给阿姆斯特朗或者托斯奇打电话呢?”

   “你打。”警察说。

   托斯奇为艾弗利证实了一切,但是两名受害人却趁着夜色溜走了。

   “没有受害人的话,”一名警察耸耸肩膀说,“我们能做的最多就是以‘粗鲁而带威胁性地使用刀具’为名将他记录在案。只是轻罪而已。”没有人被讯问,作为唯一的证人,艾弗利签署了一份公民控状。第二天早晨,艾弗利在10点30分来到司法大厅,但是那名持刀人已经被释放了。艾弗利告诉奈尔德:“我并不喜欢扮演警察的角色,我担心我很可能把这个人杀了。我一直看着他,心想如果他拿着刀朝我扑过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事关生死存亡,我将不得不扣动扳机。我想我带枪之前并没有考虑过这一点。我将自己置于一个早晚不得不用这把枪的境地。我不想要了,局长。那把枪的分量太重了。”回到自己位于莫林县的船屋之后,艾弗利把自己安装在对着五号大门公司旁边的苏沙利多街的一扇窗户上的钢板取了下来。他感觉恶心,是十二宫让他有这种感觉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肺开始出问题了。

   16.唐纳德杰夫安德鲁斯

   1970年11月13日,星期五

   一位圣拉斐尔的笔迹学家分析了十二宫的笔迹。她猜测说:“他应该有5英尺11.5英寸高,敏锐但不具有创造性,他头发很少,有时戴假发或假胡须,偶尔戴眼镜,可能有点畸形或缺陷,例如右手手指可能有损伤。他有意识或无意识地自我催眠,并且事实上知道这一点。他总是相信自己正在被淹没,深陷感情漩涡,或实际溺水,或被无法预料的环境搞得不知所措。可能有船或者船屋。很可能水肺潜水过。脑损伤。出生时或之后的缺氧造成组织损伤……”十二宫曾写道:“请救救我,我快被淹死了。”

   秋天,艾伦已经开始在位于罗内特帕克市的索诺马州立大学就读,并且在圣罗莎为他的拖车租了一块地方。11月13日星期五,艾伦在从萨克拉门托返回的途中出了摩托车车祸,而头一天,有人在萨克拉门托杀害了圣罗莎居民凯罗-贝丝-希尔本。人们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位于西议会大道的一间叫“十二宫”的夜间俱乐部,摩托车族经常光顾那里。她是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在萨克拉门托遇害的第三名年轻貌美的女士。人们在城市北部德里克利克附近一片非常偏僻的区域发现了她那被打得惨不忍睹的赤裸尸体。一辆车曾把她脸朝上地拖进地里。然后凶手割开她的喉咙,残忍地殴打她,以致尸体都无法辨认了。

   那天下午,保罗-艾弗利和警官大卫-波奈要求舍伍德-莫里尔将十二宫的笔迹样本和贝茨案中收到的河?县文本进行比对。

   1970年11月15日,星期日

   多年来,一辆白色的雪佛兰羚羊曾多次出现在关于十二宫的案件里。一名受害人的保姆曾在华莱士街上看到一个圆脸男人在一辆“美国造的、有大挡风玻璃的、挂外州牌照的白色轿车里”窥视。刺杀案案发当日,3名妇女曾在伯耶萨湖看到一名可疑的男人坐在一辆雪佛兰车里,“颜色是银蓝色或者冰蓝色的,是1966年造的双门大轿车,很安静很保守的那种,挂的是加州的牌照”。1970年11月15日羚羊车又曾在圣罗莎出现。凌晨4点钟,一名女驾驶员发现“一辆1962至1963年间产的白色雪佛兰”从圣罗莎的一处邮?开始跟着她。之后不久,一辆“1964年的白色雪佛兰羚羊轿车”在门多西诺大道和卡纳特路的交叉处开始跟踪第二名妇女。凌晨5点10分,正在尾随一名妇女的一辆“1963至1964年间产的白色雪佛兰”被警察拦了下来,还试图加速逃逸。驾驶员是一名25岁的瓦列霍人,他声称自己迷路了,正在寻找出城的路。警察护送他出了城。次日,十二宫案件有了一点突破。

   1970年11月16日,星期一

   莫里尔发现了一个匹配之处,将十二宫的文本和3封“贝茨必须要死”的信件以及在河岸县城市大学发现的一首歪歪扭扭的印刷体字母的诗联系了起来。十二宫曾用一支蓝?的圆珠笔在一张书桌的胶合板桌面上刻了一首可怕的诗。这首诗最早很可能在1967年1月就写好了,那时这书桌还储藏在一个学校闲置的地下室里。“厌倦了生活……”这首诗是这样开头的。这首带着血腥气的诗歌下面用小写字母写着“rh”。莫里尔查看了超过6000份的笔迹样本,想要寻找拥有这个名字缩写的杀手。他告诉我:“这些样本绝大多数来自于河岸县城市大学和军事基地,它们被拍在微缩胶片上,然后再放大,我用放大镜一份一份地核对。案件中的薄弱环节之一就是——有一些登记卡是打字机打的(不是手写的)。”克罗斯局长很受鼓舞。“好了,看起来我们开始行动了。”他说。对十二宫的追捕现在成了全州范围内的事情。

   11月16日晚上早些时候,艾伦站在他拖车的门道里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包括身体和感情上的、过去和现在的。他倾听着。圣罗莎大道上来往车辆的声响充斥着他的头脑。他戴上他的白色帽子,把拖车的门锁上。他一瘸一拐地走到他的车那里,开始发动这辆满是灰尘的老爷车。

   夜幕开始降临。

   下午6点钟,离圣罗莎大约8英里的洛斯-圭卢科斯女校,一名雇员购物归来。她在皮西恩路和双车道的索诺马高速公路拐角处慢下来,等着迎面而来的车流驶过。路边的灌木丛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车门把手,一张脸在灌木丛中瞪视着她。这张脸看上去很熟悉,面部特征和十二宫通缉告示上的相似,但头并不是秃的。她回忆说:“他穿着一件海军蓝的夹克,我判断他大约35岁左右,戴着黑框眼镜。”她用力一踩油门,来了一个很大的左拐弯,然后飞驰1/4英里回到了她的公寓楼。她说:“我觉得,灌木丛里冒出的那个人和通缉告示上画的人是同一个人。”

   1970年11月19日,星期四

   河岸县警察局就十二宫案件举行了一次秘密会议。阿姆斯特朗留守,托斯奇、纳洛和尼?拉都飞到南边来参加了。托斯奇说:“有时候我们会分头行动,‘你想做这个吗?’阿姆斯特朗会问我,然后我们会轮流做事,以便能在同一时间完成不同的任务。”托斯奇震惊地发现艾弗利也在飞往河岸县的同一架飞机上。“我们一眼就看到他了。他把他的名字印在手提行李的背面。纳洛和尼古拉都看着我,我说:‘嘿,我什么也不知道啊!’他们以为比尔或者我向艾弗利走漏了消息。我问艾弗利:‘保罗,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到那边去?你必须告诉我,这些伙计认为我是告密者。’艾弗利说:‘是克罗斯局长告诉我的。’着陆以后,我们等着租的车过来,艾弗利?然问能否搭我们的车去警察局总部。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事实上我喜欢艾弗利,在许多人都认为他行为有一点诡秘的案子上,我能相信他。他在我面前从来不那样。”

   独自驾车去开会的途中,艾弗利回想起3天前在伯克利电信大道上发生的一件事情。一名“年纪大约在25岁到45岁之间”的粗壮的陌生人曾接近两名女孩,主动提出让她们搭他的车,但遭到了拒绝。她们在一家小吃店吃了东西,40分钟以后返回停车的地方,发现她们的车没法启动了。突然,同一个陌生人再次出现,主动提供帮助。一名路人注意到这个男人帮着一名年轻女孩推一辆大众轿车,另一名女孩坐在驾驶座上。当这名路人提出帮忙时,粗壮男人似乎对他的干涉很恼火,接着便溜掉了。第二名好心人检查了发动机。“分流器中间的线被扯掉了。”他后来告诉艾弗利。“女孩们向当地警察局报告了,她们的报告里也许包含这名陌生人的车牌号码。”这名路人补充说。12个小时后,《纪事报》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这个声音说道:“本地新闻部,别再忙着改文章了,我是十二宫,这将是我最后一次打电话了。”艾弗利很奇怪十二宫怎么知道报业的行话。伯克利的警察查看了他们的档案,但是未能发现牌照号码。

   艾弗利实际上在发抖。压力无比巨大,他愈加被十二宫24天前对他的威胁给吓住了。10天前他来河岸县的时候,曾请求本地新闻部,如果他离开期间有任何信件的话,一定要给他打电话。

   艾弗利在一份备忘录里写道:“Zode——我是这样称呼他的,有点像越南民族解放阵线的士兵。(艾弗利曾作为战地记者在越南待了3年。)你不知道他是谁,他在哪里,或者在何时何地他会再一次发起攻击。我一直试图一只眼盯着前方,另一只眼不停回头看,为此几乎变成斗鸡眼了。我很怀疑他是否真的打算来攻击我,但是我想应该小心为上。”

   托斯奇告诉我:“我并不满意河岸县之行,会议开始时?努力想表现友好。我们在他们的办公室里待了一整天,吃了午饭。我们以为我们会得到更多的信息,但其实只得到了一丁点儿。除了总是和我们一条阵线的探员巴德-凯利以外,我们从未从河岸县警察局得到更多的合作。这些河岸县的家伙们没有告诉我们太多东西。很明显他们想把一切都留给自己,就好像我们是来这里抢钱包似的。可事实并不是那样。我们是来这里分享信息的。

   “他们没收了河岸县的那张书桌,把它保留在警察局总部的一间特别证据室里。那张书桌真的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上面的文字明显是十二宫刻的。后来,在我们获得有关艾伦的线索以后,河岸县从未查过他是否曾在这一地区待过——我问:‘你们知道阿瑟-利-艾伦吗?’‘你逮捕他了吗?’‘他曾在这一地区被传讯过吗?’‘我们能把他和河岸县城市大学联系起来吗?’他们不太赞同河岸县案件的罪犯可能是我们的凶手十二宫这一事实。从那一刻起,他们对任何其他嫌疑人都有了偏见。河岸县的警察们认为他们知道是谁谋杀了贝茨。”

   警察局的欧文-克罗斯局长说:“我们不排除凶手也许是本地青年的可能性。”

   在旧金山这边,《纪事报》收到了一封打字机打的匿名信,里面写道:

   “让我既愤?又惊讶的是,像十二宫这样一个肆意妄为的凶手居然长时间逍遥法外。我个人认为十二宫曾经在某种机构待过一段时间——监狱或者精神病院……十二宫不会结婚。他无法保持与女人的正常关系,无论是性还是感情方面……追捕十二宫杀手的行动一直是充满错误的‘悲惨’的喜剧……但有一点我知道:所有‘大规模杀手’之类的人开始肮脏勾当时的每一恐怖行为都有一个起点,这一起点是由我们通常称为动机的东西激发的。他们心中的兽性大多数时候静静蛰伏,然后某样东西会激发它,把它放了出来。在十二宫的案例里,我猜测是这样的:第一次谋杀时他生活中的?一插曲,对于人们称为十二宫的人是创伤性的,但是对别人而言也许并非如此。他好像真的很恨警察,很喜欢用警察无法抓到他这一点来刺激他们。可能是在那一特定时间和警察曾有过遭遇。我个人不相信他按照某种星相时间表来实施谋杀。我认为他在节日或者周末杀人只不过是因为这些时间里他不工作。他可能有一份一周40小时、连续5天的工作……我将保持匿名。我希望你们不要停止追捕这个恶魔的努力。祝你们身体健康、工作愉快。签名:扶手椅。”

   在这封不同寻常的信里,“扶手椅”提及他从未听说过母亲射杀已经成年的孩子。他得出结论说:“我想我可能太过多疑了,但多疑不止一次地救了我。?扶手椅不仅用了十二宫的词汇:“刺激”、“扳机”、“猎捕”、“打猎”,而且在贝茨被杀时曾住在河岸县,并在信里引用了他在那里读过的事件和新闻。我一直未能找到他。

   1970年12月18日,星期五

   在阿瑟-利-艾伦生日的那天,某个夜盗闯进了一名妇女的家。夜盗很努力地掩藏自己的身份——手指上都贴了胶布,一块白色的手帕绑在脸的下部。正在睡觉的主人惊醒了,发现一个男人站在她的面前,拿着一根棒球棍。她从床下抓出一支来复枪,开了一枪,子弹擦过他的胳膊。这个男人推开她的来复枪,用棒球棍砸破了她的前额。被打斗柳惊醒的主人女儿瞥见了这名闯入者跑过客厅。她说:“他穿着深色的尼龙滑雪衫、深色裤子,戴着海军蓝编织帽、焊接护目镜,但是在我能够仔细看清楚前,他关掉灯消失了。”他在墙上留下了一个血手印,但是没有指纹。他在房子里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康特拉科斯塔县治安官办公室发布了寻找这个人的全城通告,他们认为这个人可能是十二宫。

   1972年2月4日,星期五

   自从那个炎热的8月早晨阿姆斯特朗和托斯奇询问利-艾伦以来,漫长的7个月已经过去了。据他们所知,他仍然在索诺马州立大学参加春秋两季的课程。在那段时间里,可能有近百名新嫌疑人的名字送到过他们的办公桌上。艾伦的名字在那一堆名字的最下面某个地方。线索仍然源源不断地涌进来。托斯奇告诉我:“很多人想要提供帮助,给你送来这样或那样的信息,但你在心底觉得他们是来向你提问题的。一种感觉在不停地提醒你本案是一个‘圆脖子’。圆脖子指的是办公室里的垃圾桶,意思是该案将进入未破案件的卷宗里。我们的确无法处理所有的线索电话。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对我们越来越不满。‘嘿,伙计们,我们没有写信啊,’我们告诉他们,‘我们只是接电话而已。如果我们拒绝某个人,因为挂了电话而将重要的线索拒之门外——我们将没法破这个案子,而我们必须破案啊。请不要挂任何人的电话。’”

   他们跟进了最有希望的线索,但是时间对十二宫更为有利。再过两个星期,加州最高法院就将规定死刑是违宪的。因此,即使十二宫被抓到了,也不会再被判处死刑。证人和侥幸逃生的受害人,因为害怕十二宫都躲了起来,或者搬到别的地方去了。物证或者遗失,或者被毁坏了。在这期间,探员们却只能猜测这位“密码杀手”到底在做什么。

   在圣罗莎,下午4点钟,莫林-李-斯特林和伊凡妮-韦伯离开了位于斯蒂勒道的“红木溜冰馆”。两个女孩开始走路回家,走走停停。?特林留着中分的棕色长发,身着蓝色牛仔裤、紫色的套头衫和红色带帽子的T恤衫,脚上穿着棕色的羊皮鞋。韦伯的衣着类似:蓝色牛仔裤、淡紫和白色的花呢套头衫、黑色天鹅绒外套和棕色羊皮靴子。和她的同伴一样,韦伯有着蓝色的眼睛,金色的长发从中间往两边梳开。两个女孩本来是想搭便车,可是在路上,她们失踪了。

   利-艾伦下午4点钟从炼油厂下班,然后立即离开以避开下班高峰。他从皮诺尔沿37号高速公路往西到达圣拉斐尔,在圣拉斐尔37号高速公路和101号高速公路驶上往北的路。然后艾伦会经过诺瓦托、佩塔卢马、索诺马,最后到达?塔蒂。5点钟之前,他应该会经过这两个女孩走的路。

   1972年3月4日,星期六

   春分16天以前,下午5点钟,金-温蒂-艾伦从位于拉克斯珀的一家叫“天然食物”的健康食品店下班。20分钟以后,有人在贝尔大道高速公路入口看到了这位19岁的圣罗莎初等学院学生。她在101号高速公路往北的路上试图搭乘,身上背着一只橘红色的背包,手提一个草编的袋子。她穿着一件淡棕色的长大衣抵御寒风。和溜冰场的女孩一样,她也有着蓝色的眼睛和中分的淡棕色长发。和她们一样,她也失踪了。次日,两个男人在离伯奈特谷路3英里的一条河床里发现?她的裸尸。她被一条白色中空的晾衣绳勒死了。她身上的痕迹显示,她曾在某个地方被绑成过“大”字。她的胸部有浅的割伤。凶手保留了她的白色绣花宽松衬衫、剪边蓝色牛仔裤、绿色棉围巾和一只金耳环。他还拿走了一条24英寸长的很特别的由浮木、海藻、贝壳、种子和桉树果串成的项链。她死前可能被强奸了。那当然和十二宫的作案手法不一致。但是,她是在离企业路20英尺的一片水洼里被发现的,而十二宫有一次曾在一封信的末尾签名“企业”。

   1972年4月25日,星期二

   另一名20岁的圣罗莎初等学院学生珍妮特-卡玛赫拉也曾在101号高速公路靠近科塔蒂的入口匝道处往北方向试图搭车,然后她就消失了。她的目的地本来是圣罗莎,而利-艾伦自从1970年以来一直有部拖车在那儿。

   1972年5月5日,星期五

   艾伦正怒不可遏——他刚刚被皮诺尔炼油厂解雇了。尽管警察对他的询问发生在10个月以前,但他仍认为被终止劳动关系?警察的打探和含沙射影所造成的直接后果。艾伦被解聘给阿姆斯特朗和托斯奇增加了额外的困难。首要嫌疑人现在成了索诺马州立大学一名研修科学和艺术的全职学生,开始每周大部分时间都住在他在圣罗莎的拖车里。将来任何严肃的搜查都要求他们在圣罗莎或瓦列霍之间选择——两个城市都不在他们的管辖权范围内。更为糟糕的是,艾伦并不是他们唯一的嫌疑人。其他一两个人至少在开始的时候看上去也很可能。

   不久以前,在纽约警察局干了两年的警察拉里-弗莱德曼给托斯奇打电话。他们在一间咖啡店里碰了面。弗莱德曼说:“我认为你会对这个感兴趣,一名克罗克公民银行的雇员在保罗-斯泰恩被杀时就住在离案发现场一个街区远的地方。”托斯奇已经知道了这点。“在旧金山有一两个人坚持认为十二宫是本地的一个银行老板。所有的间接证据都很有说服力。在贝茨被杀时,那个老板原本住在南加州。他在伯耶萨湖附近拥有房产,并且常去蒙大拿打猎,而十二宫说他曾活跃于蒙大拿地区,在那儿很容易买到没法追踪的枪支。他们的信息听上去如此可信,以至于我们不得不审查一下他们的嫌疑人。但是基于此人的指纹和斯泰恩出租车上的指纹完全不符,我们完全排除了他。”联邦调查局更进一步,分?了一名抢劫犯递给某位克罗克公民银行出纳的一张纸条,想看看上面的笔迹是否和十二宫的相似。另一名嫌疑人看起来像一头熊,一头长着一头红发、戴着深色眼镜的熊。“熊人”有点吓人,托斯奇告诉我,“钢丝绒似的头发,大幅度甩动的长胳膊。他收集枪支和弹药:有一支卡宾枪,但是没有0.22英寸或9毫米口径的枪。他是一名剧院的看门人,住在猎人街上”。警察分析说十二宫不仅是一名猎人,而且可能名叫猎人或者具有野兽的一些特征。“斯泰恩被杀3个星期以后,我们让‘熊人’进行了测谎仪实验。我让这个自己承认双手都能写字的嫌疑人写了几个字。他?笔迹和十二宫的不相符。尽管他总的来说对伯耶萨湖还比较熟悉,但他并不知道那些小路,也不熟悉瓦列霍。我没有发现本地有任何针对该嫌疑人的通缉令或逮捕令,他也没有被逮捕过。

   “十二宫也许像斯泰恩一样是出租车司机。我检查了出租车管理局1963年以来的记录。如果嫌疑人曾在这个城市开过出租车,他作为申请人一定被取过指纹、拍过照片——我在记录里没有发现‘熊人’这个人。如果他开过出租车的话,那一定用的是别的名字。我再次和位于萨克拉门托的车辆管理局接洽,他们没有此人过去或现在的驾驶执照记录。但是,他们每隔七年就会清?一次记录。我给拉斯维加斯发了电报,要求查看是否有此人的驾照和照片,并为此等了7到10天。而这只是案件早期的一名嫌疑人。”

   和斯泰恩一样,一名更早的十二宫凶杀案被害人也是在耳朵上部近距离中枪。尽管警察通常对将1968年12月20日赫曼湖路双重谋杀归咎于十二宫持保留态度,但一处相似的接触伤将它们和斯泰恩案联系了起来。越过起伏的山峦、宁静的草地和凹凸不平的采石场,在赫曼湖路上曾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三年半以前,在那条漆黑偏僻的路上,十二宫杀害了两名初次约会的年轻人,贝蒂-卢-詹森和大卫-法拉第。两?都是好孩子:贝蒂-卢是荣誉学生,而大卫是童子军雄鹰级别成员,并曾荣膺“上帝与国家奖”。

   案发当夜,位于2号高速公路旁的加塞牧场的罗伯特-康利和弗兰克-加塞在赫曼湖猎捕浣熊。晚上9点钟,他们驾驶一辆红色福特小货车刚好经过通向赫曼湖泵站的10号门。他们把小货车停在马歇尔牧场的一块田地往里约25英尺的地方,就在水泵房附近。10号门在赫曼湖木屋东边约0.25英里处。当大门往里打开时,一辆无法辨认身份的卡车开了出去。猎人们看到一辆白色四门的1959年或1960年造的雪佛兰羚羊停在卡车经过的路旁。身着猎装的加塞打开一把手电筒,朝羚羊车走了过去。出于好奇心,他朝车子前后座看了看。车子里没人。“也许车主就在附近一带巡猎呢。”他想。

   一个小时以后,亨伯石油公司旁边的老博格斯牧场的工人宾格-威塞在9号门伯尼夏泵站东边开始照料羊群。因为加塞和康利的小货车的木头挡板和鲜艳的颜色,他注意到了它,他也看到了羚羊车停在南边栅栏入口附近。他无法辨认羚羊车里是否有人。一辆“镀铬已经掉得差不多的深色的车”曾被人注意到,另外在晚上9点30分到10点钟之间,两个男人驾驶的一辆蓝色克莱斯勒“英勇”车沿着赫曼湖路高速追赶过另一对?妇。另一名证人曾在这一带看到一辆“1961至1963年间造的白色雪佛兰羚羊轿车”。

   其他两名证人在10点15分经过泵房入口,看到一辆1960年的四门旅行车朝着门停着。这辆双色(深褐色和浅褐色相间)“漫步者”旅行车是受害人的车。15分钟以后证人返回。旅行车这时背对着门停着。夜间11点钟,康利和加塞结束打猎返回,看到羚羊车已经走了。漫步者停在同一地方,朝着西南方向,停车的地点和警察一小时以后发现的地点不一样。一名亨伯石油公司的工人夜班下班后从伯尼夏开车回家,看到两辆车停在泵房入口附近。他说:“停得离路最近的是一辆1955年或1956年造的旅行车,方形的,中性的颜色。另一辆停在旅行车的右边。两辆车之间距离约10英尺。我无法描述另一辆车的型号或颜色。”

   当索拉诺县治安官办公室的警官莱斯-朗德布莱德于4020电子书过5分到达现场时,漫步者旅行车的发动机还是热的。车钥匙还插着,但是发动机是关着的。两个年轻人曾用过加热器。这辆停在入口的1961年的四门漫步者旅行车的车头现在朝着东面。车子的右边前门敞开着,其他3个门和后挡板仍然锁着,但是右边的后窗已经被敲碎了。女孩的白色毛皮大衣和手袋被扔在驾驶座一侧的后座上。尽管泵房后面有个很深的鞋后跟印,但是碎石路面上并没有留下其他可识别的脚印,冻住的路面也未留下任何肉眼可见的轮胎印。验尸官丹-霍兰,拜伦-桑福德博士,丹尼尔-皮塔警长,威廉姆-T.华纳警官、沃特曼警官和巴特巴赫警官以及一位《费尔菲尔德共和日报》的记者托马斯-D.鲍默已经到达了现场。给两具尸体拍了照片的伯尼夏警官皮埃尔-比窦和中尉警官乔治-利托也加入了忙乱不堪的现场。十二宫仰仗不同警力之间的竞争关系来阻碍调查的顺利进行。

   华纳用粉笔在大卫的尸体周围画了一个轮廓。霍兰宣布贝蒂-卢当场死亡,并且在利托从尽可能多的角度拍了尽可能多的照片以后,命令将她的尸体送到太平间。坎宁安警官派副警官J.R.威尔逊到瓦列霍总医院去给大卫拍照,但是当威尔逊到达的时候,他得知男孩已经抢救无效死亡。这期间,朗德布莱德警官确认有一颗子弹曾射中漫步者旅行车的顶部,在车顶上留下了一处弹痕。另一颗子弹把后窗打碎了。漫步者旅行车的右边地板上扔着凶手枪里射出的一枚0.22英寸口径的子弹壳。地上还有另外9个用过的子弹壳,距离大约在右边20英尺、14英尺、8英尺2英寸、4英尺1.5英寸、3英尺、2英尺3英寸、1英尺11英寸和1英尺1.5英寸处。它们显示了在男孩往外走的时候是如何被击中的,以及凶手是如何追赶过女孩。杀死詹森和法拉第的致命子弹一开始被认为是从一支高标准101型号的手枪里射出来的。伯尼夏的警察沿着公路找到了一支高标准H-P军用0.22英寸口径的自动手枪,上面的系列号已经被擦掉了。这枪之前已经被某人拆卸过,撞针也被改动过了。他们检查测试子弹发现了6条右旋膛线,从受害人身上取下的子弹也是如此。本案牵涉不同的枪支。没有人可以解释凶手怎能在黑暗中如此准确地射击,除非他的枪管上有某种照明装置。

   一颗从男孩的左耳垂前方取出的(他右耳前方上部被击中)特别平整?子弹,以及从女孩身上取出的子弹被进行了分析。所有的子弹都是温切斯特-韦斯顿生产的0.22英寸口径铜覆膜长管来复枪子弹,具有6条右旋膛线的特征。它们只可能是从0.22英寸口径的J.C.希金斯80型自动手枪里射出来的。贝蒂-卢的背上被打了5枪,各枪之间“距离出奇的近”。其中3颗子弹从她的胸前钻了出来。贝蒂-卢的衣服前胸正中有一个枪眼,周围没有烟尘或者火药。她背部右上方的5个枪眼附近也没有类似的残留物。但是,在她背部最高处的枪眼发现了唯一的一点火药。那意味着击中她背部的所有子弹,只有一颗是在很近的距离内射出,其他的至少是从几英尺之外射出的。射出的10颗子弹中有两颗一直没有找到,丢失在了附近的田野里。

   朗德布莱德开始估算当晚事件发生的时间。他首先驱车前往在路边发现尸体的女士斯黛拉-博格斯家里。她的牧场距离案发现场大约2.7英里远,开车需要大约3分钟。从案发现场到位于伯尼夏东二街的昂可加油站大约3.4英里远,在那里她示意警察停了下来。按照博格斯女士所谓的“安全高速”,朗德布莱德花了大约5分钟到达那里。朗德布莱德写道:“从赫曼湖路和路德吉布森高速公路的交叉路口到案发现场的距离为2.1英里,大约3分钟的车程。”他后来?按不同的车速测试了两名被害人的家和案发现场之间的距离。朗德布莱德得知曾有个人在贝蒂家四周徘徊。通向她家房子的侧门有好几次都被发现是开着的。

   这两起未破的谋杀案永远像阴影一样笼罩在这一地区。在那条偏僻的路上,某个男人开着一辆白色的雪佛兰车在满月的天空下晃悠。当地居民开始称他为?科迪利亚的幽灵”。也有人看到一个大个男人在这一带步行游荡,蹑手蹑脚地在一条通向老泵房的碎石路上搜寻猎物、练习射击,并且在采石场和有水的地带中间移动,在有水的地方他可以像一个幽灵一样跳水。这个大个子也在瓦列霍其他偏僻的地方移动,好像要寻找什么似的在瓦列霍郊外有水的地方逡巡。有人认为3个水象星座——天蝎座、双鱼座和巨蟹座——决定着十二宫发起攻击的时间。为了证明这一点,占星家自信地指出,十二宫蓝岩泉双重谋杀发生时的星座是巨蟹座,月亮位于双鱼座。

   斯黛拉-博格斯女士的牧场就在游乐场路背后,紧挨着?国大峡谷路上的史雅岩采石场。牧场东边是博格斯顶水库,北边是一条整年水流不断的小溪。那个大个子在冷水里游泳,像个幽灵似的站在她的大门前。作为赫曼湖谋杀重要证人的博格斯女士本人曾看到过他在那里。1968年12月20日深夜11点15分,她沿着赫曼湖路出发到伯尼夏。她的车灯照到了路边两个青少年变形的尸体。心跳加快的博格斯女士飞车到了伯尼夏,拦下了一位巡逻的警察。不知为何这个陌生人总让她想起那创伤性的一刻。

   她的侄子阿尔伯特在谋杀案发生一年后也注意到了这些奇怪的事情。他告诉我:“我们在博格斯牧场长大,这些年来阿姨?黛拉看到过很多奇怪的事情,我也是。这里一辈子都是她的家。1969年11月,我正在部队,某个周末的假期。我搭的车大约在晚上10点把我放在休息区。我弟弟和他的女朋友沿着赫曼湖路到休息区来等我。他知道这条路以及头一年圣诞节的十二宫事件。我们都熟悉。

   “我们沿着赫曼湖路回去时,我弟弟的车里有一支手枪。在赫曼湖大门不远处,有人在路中间放了一根巨大的木头,大约90英尺长。我们没法绕过去,于是停了下来。我感觉很不安,四处看了看,然后我告诉我弟弟倒退,绕路去了瓦列霍。在瓦列霍,我们给警察局打了电话,报告了此事。后来,?南边查博特湖旁边树木丛生的丹弗利公园里玩气弹枪的几个年轻人注意到远处有个大个男人在看着他们。他一直等到他们走的时候才离开。许多人都看到了这个跟踪者。

   “70年代早期,我们常去采石场边练习瞄准射击。很多年来我们一直这么做。我的表兄弟们告诉我一个大个男人也会来,用他车里的各种武器练习射击:军队类型的武器、0.45英寸口径的柯尔特,M-16和类似的武器。他穿着军队迷彩服、包覆式战靴等。有一天我在那里射击的时候,这个人也在那里。当他看到我的时候,立即走了过来,挑衅地问我:‘你在这儿干吗?’

   “这个人是一?枪迷,打了一盒又一盒的子弹。他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大约6英尺1英寸高,像我一样身材高大,肌肉发达。但是我却觉得处于劣势,心里非常不安。因为这个人的眼神很奇怪,当他质问我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甚至在我告诉他,我是牧场所有者的家人时,他的眼睛仍旧没有离开。次日我驾车到了赫曼湖畔,在我阿姨发现那两个被害人的门口停了下来,我突然感觉不寒而栗,就好像那事件刚刚发生过似的。我心想,要是一辆破旧的雪佛兰羚羊突然停下来……然后逃之夭夭,那会怎样呢?

   “我得出结论,十二宫很可能曾在海军部队里待过,或者至?曾在马岛造船所工作过。瓦列霍警察局过去曾经把事情搞糟过,我想会不会这个人和警察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要近。我个人相信,十二宫在蓝岩泉谋杀了那对情侣之后,的确曾驾车沿着赫曼湖路逃窜。由于他是一个非常仔细的人,很可能有一个警车上装的那种收音机,这样便可以及时了解警察们交换的各种信息。”

   博格斯的侄子并不是唯一一个在瓦列霍郊区注意到怪事发生的人。1969年7月4日十二宫谋杀当晚,一名奥克兰人的儿子曾在蓝岩泉一带看到了一个很像利-艾伦的人。这位父亲解释说:“他们沿着哥伦布大道骑摩托车,突然遇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我儿子本来想提议让他搭车,但是他个头实在太大,而摩托车非常小,所以他想算了。而且,他说,天色已晚,这个人看起来有点恐怖。无论如何,他似乎是从停在路的另一头更远处的一辆车那儿走过来的。我儿子描述说那是一辆1950年的黑色普利茅斯,虽然车牌号看不清楚,但他确定里面有一个X。他也能确定车子的类型和颜色。那时候我儿子17岁,我相信他没有把他看到的告诉警察,特别是当他听说了随后有一起谋杀发生。他很可能被吓得够呛。”

   十二宫是一名观察者——这点毋庸置疑,孤独的人总是这样的。

   1972年7月15日,星期六

   卡洛琳-纳丁-戴维斯留着长长的金发,从中间梳开,有着蓝灰色的眼睛,她是一名从沙斯塔县离家出走的15岁少女,刚刚离开位于加伯维尔的祖母家。她的兜里揣着一张从瑞丁飞往旧金山的单程机票。下午1点50分,路似乎还非常远。她摇晃着手上的绿色印花布手袋,不停瞄着路上经过的车子。她的手袋里有一张假的身份证,上面写着她是“卡洛琳-库克”。她来到入口匝道,开始朝着101号高速公路往南的方向前进,准备搭便车,这是人们最后一次看到活着的她。其他失踪的女性都曾朝着往北的方向搭便车。如果艾伦应该对这些失踪负责的话,这种方向从北往南的变化就可以解释了。他已经不在皮诺尔工作了,所以也不再每天晚上往北朝着回家的方向走。

   17.十二宫杀手

   1972年9月7日,星期四

   潘查里拉告诉我:“调查员们曾经(和我们)进行了第二次会面,艾伦那时住在海岸线上某处的一辆拖车里,我曾经去过?那儿。反差极大也极为古怪的是,墙上挂着他一张光彩照人的照片,那是他作为高中高年级学生获得CIA跳水冠军时拍的,照片上的他志得意满,显得非常健康。仅仅七八年以后,他就成了一个300磅重的气球。”

   比尔-阿姆斯特朗再次联系了托兰斯的唐-切尼。切尼说:“调查员,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我不知道是不是很重要,但是我想起了我和阿瑟-利-艾伦在1969年新年时谈话提及的另一件事。当艾伦说起他的计划时,我记得他问我如何可以掩饰自己的笔迹。我告诉他:‘我猜你可以去图书馆借一些关于笔迹鉴定的书,看看人家?如何识别笔迹的。’”

   阿姆斯特朗将这记在心中,然后再次追问切尼,他是否确实记得自己与艾伦的谈话。

   “我确定。”他说。

   事情又开始推进了。

   托斯奇的目光扫过十二宫签名的第一封信的复印件——两年前这封信所激发的恐惧在他心中依然如故。“这是十二宫在发话。”开头这样写道。在艾伦和切尼谈话20个月以后,十二宫写了这封3页纸的信。在研究了原件,发现没有任何缩进排印或秘密书写后,联邦调查局于1969年8月18日将信件返给萨克拉门托。因此,托斯奇只有一份复印件来做参考。其中的某个词语一直让托斯奇记忆?刻,于是他再次重读了这封写于1969年8月4日的信的复印件,包括里面拼写错误的部分。

   “去年圣诞节——在那一事件里,警察想不通我如何能够在黑暗里瞄准并击中我的受害人。虽然他们没有公开说,但是他们暗示说这是因为那是一个光线很好的夜晚,我能够看到远处的影子。

   “这简直就是狗屁瞎扯,那一带高山环抱、树木丛生。我所做的其实是把一把铅笔般的细小手电筒绑到我的枪管上。如果你留意的话,会发现当你用它瞄准一堵墙或者天花板时,光圈的中央大概会有一个3~6英寸直径的黑点或者暗点。

   “当手电筒被绑到枪管上以后,子?恰好可以打中光圈中黑点的中心。我所要做的就是不停地射击……”托斯奇读到了最后一句话,他和阿姆斯特朗曾经要求媒体不要将其披露。这句话写道:“就好像是喷水龙头似的,根本不需要枪的瞄准器。对于未能上头版我非常不满。”末尾署名是十二宫带十字的圆圈及‘地址不详’字样。

   一个电子瞄准器——这正是艾伦向切尼描述的。切尼很久之后告诉我:“艾伦的确制造了一个这样的装置,他把一个笔形手电筒捆在一支H&R左轮手枪上。”十二宫陶醉于他科幻小说似的发明,在1969年11月9日的信中再次提及它。“为了证明我就是十二宫,问问瓦列霍警察我用来开始收集奴隶的电子瞄准器。”瓦列霍警察?什么瓦列霍警察?托斯奇想。难道十二宫和利-艾伦一样曾在1969年11月9日之前某时,被至今仍不为人知的某位瓦列霍警察询问过?

   托斯奇解释说:“我们再一次见到艾伦的时候是在圣罗莎,那是我们觉得我们可能有某些证据时。某天早上稍晚些时候的一个电话再次提及了艾伦的名字。”托斯奇一直未确定那个电话的确切日期。他只记得那是一个夏天(那晚8点钟天还没有黑),足够长的时间流逝让证人们对瓦列霍警察取得的缓慢进展感到沮丧。

   “我真的很想和你讨论一下你和你的搭档正在处理的一个案子。”打电话的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十二宫吗?”托斯奇问道。

   “是的,绝对没错。你简直知道我的心思。我是艾伦的弟弟。我相信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谨慎和关切。

   “我知道。”托斯奇说,记起他和阿姆斯特朗以及穆拉纳柯斯曾在八月的某个夜晚拜访过罗恩-艾伦和卡伦-艾伦的家。

   “我觉得,还有我的妻子也是这么认为,具有更多资源的一个大点儿的警察局能够做的会比瓦列霍警察局现在做的要多一些。我只能猜测目前他们在做什么,调查员。”

   “你把你的所有信息都给瓦列霍警察局了吗?”托斯奇问。

   “是的,但是我们觉得他们做得不够。”罗恩说。

   托斯奇后来告诉我:“罗恩-艾伦打电话来时,的确非常关注此事,真的是在要求旧金山[警察局]和他谈话。他说:‘我需要和你们谈谈,我已经和穆拉纳柯斯警官以及其他一些警官谈过了。’似乎每次和他谈话的并不是同一位警官,并且他的确想传达信息。这时候我的脑子在想:天哪,上帝,怎么又这样了,我必须和杰克-穆拉纳柯斯谈谈。我们不能乱来啊。我的意思是,那是他的管辖区域啊。”

   “你在哪里?”托斯奇问道。

   “我正在城里。”罗恩-艾伦说,并且告诉托斯奇他就在第一街上介于市场街和布道街中间的地方。

   “今天下午你能否抽出15到20分钟的时间?我们可以和你谈谈,看看你有什么样的信息。”

   “是的,我可以抽出一点时间。得多久啊?”

   “如果你能抽出时间的话,我们可以立即过来。”

   他们约好30分钟后在旧金山市中心PG&E大楼大厅碰头。

   托斯奇问:“你是什么穿着啊?我们俩会过去。”

   托斯奇告?我:“就是这样开始的,很自然,我们迅速向我们的老板查理-埃利斯报告了此事。我告诉这位中尉警官我们得到的信息,然后他说:‘又一个人,又一条线索。’我说:‘查理,这是某人的弟弟,而这弟弟相信自己的哥哥就是我们要找的杀手,这弟弟可是住在瓦列霍啊。这听上去很不错。他真的很想和我们谈谈。’我解释说:‘我们不能拒绝。’他说:‘好吧,去吧。’然后我们通知了调查员的头查尔斯-巴卡。‘你通常能从家庭成员那里得到最好的信息。’他说。我会心地笑了。

   “罗恩在电话上显得很诚恳,三四十分钟以后,我们就在他工?地方的大厅里和他谈了起来。他一从电梯里出来我们就看到了。他很瘦,穿着一件西服,头微微有些秃顶。很显然压力在折磨着他。我看得出来,由于旧金山警方的介入,他略感欣慰,并且我意识到他认出了我们。他说:‘谢谢你们这么快就赶来了,调查员先生们,我必须和你们谈谈。’我们坐下来,做了一些记录。我们一开始谈话,我就能察觉他说的是真话。

   “一开始我们只是倾听。如果你想知道某些信息,你必须倾听。我们问他是否可以和他的妻子谈谈。他说:‘当然。我很想让你们和我的妻子谈谈,因为她和我感觉一样。’我们感觉这听上去很不错?是我们碰到的嫌疑人当中情况最好的了,居然有位兄弟站出来,并且对于其他治安官办公室和警察局的工作不满意。

   “我们告诉他我们希望那天晚上到他家里和他的妻子详细谈谈,做些记录,获得些证据。‘我希望你对此没有异议。’我说。他说:‘没有,我妻子和我看法一致。我们都很害怕。我希望你们和我妻子谈谈。’

   “我们给杰克-穆拉纳柯斯打电话安排此事。穆拉纳柯斯说:‘我跟这人谈过了,我们已经很仔细地查过了艾伦。’我告诉他,应该在一定程度上相信他,‘我知道,但是罗恩给了我们更多的一些信息,我们不得不告知你我们需要到你们的区域来。这也是警界的礼节嘛。艾伦的弟弟给我们打了电话。我们不能不理啊。’”

   瓦列霍警察局的做法总是让托斯奇不解。好像水城瓦列霍有第二个神秘之物在每个环节无形地影响着调查。“基于某些原因,林奇和朗德布莱德不想到萨克拉门托来参加我们早期的一些会议。但我和比尔却驾车90英里到那里去了。

   “我们晚上7点30分到达罗恩家。天还没有黑。卡伦已经在等我们了。事后证实那天晚上他们的确非常严肃地对待我们的到来。他们夫妇意见一致,都对他仍然逍遥在外感到害怕和担忧。

   “卡伦对我说:‘我们觉得非常沮丧,我们只是不知道瓦列霍警察局对待我们会有多认真。我知道有许多线索涌进了调查之中。我们决定给你们打电话,因为我们在报纸上看到了你和调查员阿姆斯特朗的名字。’我告诉他们:‘因为那些寄到《纪事报》的信件和该媒体的覆盖面,我们收到非常多的线索。我们当然想涉及得更广一些。’这让罗恩和卡伦都轻轻地笑了几声。我告诉他们:‘我们接到每个电话,都会认真对待,我们只是觉得,既然你们花时间打了电话,我们就要接过这些信息,然后通知所属辖区的探员,看看他知道些什么,没准这会让他想起些什么。’

   “我注意到罗恩说话比之前带了更多感情色彩。因为他们从瓦列霍的调查中没看到更进一步的结果,所以好像有些沮丧。罗恩和卡伦告诉我们,?曾经在南加州待过些日子,而且熟悉那个区域,但是他们并不十分确定他在那里都做了些什么,因为他总是一个人独处。

   “在交谈中,我们知道了索诺马的学校的事,还有他在那儿有一辆房车。罗恩告诉我们:‘利有好几辆破汽车,又旧又破的汽车,他是那种你们会叫做职业学生的人。’艾伦的弟媳告诉我们,这个嫌疑犯现在每周会在圣罗莎的房车里独自住上几天(星期二、星期五、星期日)。很明显,那儿才是他存放一些私人物品的地方。现在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进展到那里。你不可能同时朝许多不同的方向展开调查。我们回去后,很谨慎地同调查组?见了面,让他知道我们的每一步进展。‘继续干吧。’巴卡说道。

   “第二天上午,我去见了沃尔特-朱比尼。我们知道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但是我们得先满足这位检察官办公室二把手的要求。所有的指纹都不匹配,而且据穆拉纳柯斯和朗德布莱德说,阿瑟-利-艾伦的笔迹也不匹配,但是在我们说了这次跟艾伦有关的事后,这位二把手坐直了身子。‘我们非常兴奋。’我说。

   “朱比尼说:‘我想知道为什么瓦列霍没有给你们打电话,告诉你们有关这个阿瑟-利-艾伦的一切。’

   “‘我们会告诉他们我们知道的一切,沃尔特,这样我们才能干完这件事。我们掌握的这些信息够申请一份搜查许可证吗?’

   “‘老实说,还不够。除非你们能有更多的实物证据,你们现在有的只是利-艾伦的弟弟的猜想和推测。’

   “‘我们正在与其他辖区、其他探员为敌。’我说。

   “朱比尼说:‘那是自然的,检察官之间也是这样。他们想继续调查并且贪心地想拿下这个案子。但是你们最好撇下杰克-穆拉纳柯斯。你们来调查吧。他们要求你们来做。这听上去不错,但是你们要做得稍微再好一点。’”

   托斯奇继续说道:“我们接着调查艾伦,有点把精力全集中在他身上的感觉,但是也没有把别人完全排除在外。如果想要做一个好探员,你是不能那么做的。我们并没有被艾伦‘一叶障目’而不管其他嫌疑对象。他依然还是我们那个时候所知道的最有可能的嫌疑犯。罗恩和卡伦跟我们说的大多数事情都早已跟穆拉纳柯斯和朗德布莱德讨论过,只是跟我们多说了一些感触而已。我们很满意穆拉纳柯斯以及他的调查。他做了他所能做的。我还是跟穆拉纳柯斯、朗德布莱德、尼古拉和纳罗保持着联系。

   “瓦列霍的某些人对我们有一些怨恨,这一直让我觉得困扰不已,尤其是当我们到他们总部去时。你能感觉到那些穿制服的家伙们有点不理不睬,对我们怒目而视。我们嘱咐那些家伙说:‘盯住他,即使你们每个人都已经跟他谈过10次了也要盯住他,他的嫌疑太大了,不能放过他。我们非常重视这个嫌疑犯。’我们从瓦列霍得到许多错误的信息。这就是为什么拖了这么久我们才得到一份许可证。”

   每次托斯奇从凶杀案组下楼,经过三楼西边拐角处朱比尼的办公室时,朱比尼就会大声叫:“抓到十二宫杀手了吗?”接着他会笑起来。但是当两位调查员继续为了申请搜查许可证而搜集证据时,他慢慢相信起了他们。“继续努力。”朱比尼说。

   托斯奇说:“终于,当我们觉得我们已经收集到足够的信息时,我们再次去找了我们的副队长。‘我觉得我们也许能得到一份搜查许可证了。’我说。我们有很多事情正在调查之中,但是对于此案,我们比其他调查阿瑟-利-艾伦的探员们都追踪得多得多。听上去就是这样。我们就这样拿到了许可证。”

   利在圣罗莎有辆房车,这个消息促使阿姆斯特朗和托斯奇申请一份专门针对圣罗莎的搜查许可证。他们开始做一些基础性的工作——一件耗时而沉闷的事情。这首先得说服旧金山市检察官办公室的人,尤其是弗雷德-威斯曼。接着需要索诺马县的法官詹姆斯-琼斯批准这份搜查许可证。如果他们想要搜查艾伦在瓦列霍的地下室或者在皮诺尔炼油厂的储物柜,那就需要由索拉诺县和康特拉科斯塔县出具的许可证,还需要这两个地方的法官和检察官进行协商。

   “而且艾伦的弟弟一直不停地向我和阿姆斯特朗提供信息。我把它们收集在一起,放进一个大的凶杀案文件夹。接着我们得到更多的物证,到了一定数量之后,我们又去找了朱比尼,这一次他听了。‘打一份在索诺马县搜查艾伦的许可证。’他说。我们照做了。”

   1972年9月14日,星期四

   “我们编辑了足够多的信息,让我们的检察官做了份宣誓书,并且我们可以搜查艾伦在圣罗莎的所有财产。”托斯奇说。中午时,为获得搜查许可证,比尔-阿姆斯特朗向索诺马地方法庭提交了一份宣誓书。其中特别提到,他和托斯奇想近距离地看看利停在日落房车公园的那辆宇宙牌房车里面的东西。他要求许可证上的搜查内容包括艾伦在房车隔壁搭建的小货棚。阿姆斯特朗向法官詹姆斯-E.琼斯描述他们要找的物品,包括两把9毫米口径的枪、子弹和枪套,一把0.22英寸口径的半自动手枪、?弹和枪套。他们尤其对那种枪管上捆着手电筒的枪感兴趣。

   阿姆斯特朗还列出了其他要搜查的证物,那些被偷走的东西:从保罗-斯泰恩尸体上拿走的身份证、他的出租车钥匙,还有他带血迹的衬衫碎片。直到最近,十二宫杀手一直在他的信件里附上那件带血衬衫的碎片。十二宫杀手的所有通信在18个月前突然中止了。托斯奇怀疑他们将不会再收到那件灰白条纹的运动衫的碎片了。伯耶萨湖案之后,阿姆斯特朗指出还要寻找那个饰有白色圆圈和十字的方顶黑色刽子手头套,10号半的黑色翼行者靴子,一件蓝色的带血迹的风衣外套,一把一英尺长一英寸宽的大刀,木鞘上有两颗黄铜铆钉,还有一条带子。阿姆斯特朗没有将饰有黄铜铆钉的木鞘列在清单上。他同法官在议事厅谈话,告诉了他一些更为机密的信息。一个速记员写下了他的话。

   “我记得法官读着我们的起诉书,说他其实觉得我们已经找到十二宫杀手了。‘干得好,探员们,’他说,‘我觉得你们终于找到他了。’旧金山的检察官也说:‘我认为你们已经找到他了。’即使其他的探员们已经同艾伦的弟弟谈过,我们还是不能丢下这个案子。我们的检察官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只是需要确认一下。像往常那样,同瓦列霍警察局分享我们所做的一切。甚至告诉他们我们要带着一份搜查许可证去圣罗莎,没准他们也想一起去呢。他们说‘不’。比尔-阿姆斯特朗和我甚至不知道瓦列霍在1969年、1970年和1971年是否是和我们并肩作战的。他们几乎有些怨恨我们,因为由于《纪事报》的关系,所有的线索都涌到旧金山警察局来了。我对朱比尼说:‘比尔和我不会去说其他探员的坏话的。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做。’”

   在全程参与过斯泰恩案件的旧金山警察局指纹专家鲍勃-达吉斯和两位当地代理治安官的陪同下,托斯奇和阿姆斯特朗抵达了圣罗莎大道2963号。?罗莎大道是一条交通繁忙的道路,距交通拥堵地段不太远。有些房车停在落满树叶的沙子上,它们更适合沙漠环境。他们开始搜寻艾伦的那辆房车。

   托斯奇说:“当我们逮捕一个人时,我们在凶杀案调查组的工作就开始了,对大陪审团来说,这是个重案吗?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案子?我怎样才能往前推进?有什么是我做得不合适的?我不像我的电视搭档们,我得把大多数时间花在处理死者家庭和嫌疑犯家庭上。我必须要同情一方,并且对另外一方极度敏感。我是个普通人,而且我是一个忠诚的警察。任何一个被允许合法携带和使用枪支弹药的人,都是有武?力量的人,但是这要求具有许多基本的判断力。

   “正如我说过的那样,我只开过两次枪。1956年9月22日,我中枪了。后来,他们说我救了一个人的性命,在我赶到那里的几秒钟前,他被枪打中了。看到他们有一把机关枪时,我把他扔在地上。我从窗户那儿看见那把枪,我竟然踢开门——门闩得不太好,抓住了其中一个家伙,夺过那把机关枪。另外一个家伙在后院被抓住。大概一个小时后我受伤了,‘我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像一个牛仔?’这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经历。”

   罗恩和卡伦精确地向他们提供了艾伦那辆房车所在的位置。不幸的是,他们俩从来没去过那里。为了确保准确性,托斯奇让房车停车场的经理里斯女士专门指给他们看,那个职业学生的车位是哪个。“那一辆就是了,”里斯指着说,“A-7。”那辆房车的牌照是AP6354,跟他们得到的信息一样。“你们来之前,他刚开车走了。”她说。

   利离开时非常着急,他的房车车门都还开着。他是不是知道他们要来,所以带着那些可以证明他有罪的证据逃跑了呢?他的离开很可疑,但是他们对此什么也做不了。没准他的亲戚们在最后一分钟改变了主意。这探员们就不得而知了。他们确切知道的就是,他们正在对付的是一个高智商而又狡诈的人。

   ?托斯奇和阿姆斯特朗在外面观察了一段时间。艾伦对房车进行了一些改造,土色的车上有些地方被铁锈弄上了条纹。“这是一辆标准的房车。”托斯奇说。圆锥形的混凝土块抵住了被卸掉轮胎的房车,旁边是一个上锁的小棚屋。探员们当时不知道艾伦最近给他的一辆房车重新做了嵌板,有可能是这一辆,也有可能是博德加的那一辆。那些隔墙里藏着什么东西吗?“我们有点像是在闲逛,因为我们有搜查许可证。”托斯奇说。探员们自己走了进去,粗略地检查了一下这辆房车。车内有一股酸腐的味道,像炼油厂一样。托斯奇发现墙上钉着一张伯耶萨湖的地图。十二?杀手在那里袭击过一对情侣。

   达吉斯一直都对艾伦十分感兴趣,尤其是当他听说艾伦熟悉伯耶萨湖和瓦列霍郊区地带,双手非常灵巧,擅长弓箭,并且精通各种武器时。托斯奇认为艾伦具备所有他认为十二宫杀手应有的特征。他把床从墙边移开,发现了一瓶凡士林,他从没见过那么大瓶的凡士林。几个大大的、脏兮兮的假阳具滚到了他的脚边。施虐受虐内容的色情杂志堆在一个箱子里,房车里还有一些男性充气娃娃。化学和生物方面的书籍到处都是,许多书上面盖有艾伦的印章。一些带血迹的衣服乱七八糟地堆在桌上,但是他们知道艾伦还是一个猎人。托?奇把床搬回墙边,走进狭小、凌乱不堪的厨房里。他打开冰箱,里面是小动物的心脏、肝脏,还有残缺不全的啮齿类动物的尸体。

   虽然十二宫杀手的袭击中并没有涉及真正的性侵犯,但从病理上来讲,他是一个性虐待狂。斯坦福大学的唐纳德-T.朗德博士告诉我,性虐待狂通常都在十几岁的时候表现出虐待本能——折磨和宰杀猫、狗和其他小动物。他说:“他折磨杀死那些代替受害人的小动物,当然,他每隔一段特定的时间就必须杀死什么东西。”朗德认为这样的一个人在成年时期,如果很难去杀人的话,可能会转成去杀动物。“比什么都没得杀要?。”他说。

   “反社会型的凶手通常都有一个残暴、排斥他的父亲,还可能有一个歇斯底里、魅力十足的母亲,”曼弗雷德-格特曼彻博士在《凶手心理》中写道,“残忍对待幼小儿童,影响可不只是忽视那么简单。作为报复,反社会型凶手残忍地使他人遭受痛苦,并且丝毫不为此感到内疚。他最初施虐的对象通常都是动物。”

   虽然艾伦正在攻读生物学学位,但是他还没有向加州申请解剖小动物用来做实验的许可证。他会向加州渔猎局的资源代理部提交一份科学收集许可的申请书。艾伦会写道:“我打算收集以下物种,花栗鼠(数量待定)。我希望在以下几个地点收集:马林县、索诺马县和门多西诺县(可能还有索拉诺、纳帕和拉森)。我想用以下方式收集:活捉(使用哈瓦哈特牌和自制的捕物笼)。”艾伦当时在索诺马州立大学的生物学副教授约翰-D.霍普基克的指导下主修生物科学,辅修化学。

   45分钟过去了,艾伦回来了。听到他那辆旧车开过来停下时,他们到房车外来见他。车外扬起一片尘土。托斯奇后来说:“我们很高兴看到艾伦回来,并且我们正式介绍了自己。我们俩都说:‘利,你好啊——我们是旧金山的探员。’他的车很脏。透过脏兮兮的后窗玻璃,我们看到后座上堆着衣服、报纸和书本。他出来时显得有些害怕,因为从来没有两个警察拿着搜查许可证找他谈过话,而且我们让他大吃一惊——他跟两个正儿八经办事的警察第一次面对面,只相隔了几英寸远,而且他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要逮捕他。”因为利当时惹了许多事上身,所以开始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是什么事让警察们找到他的房车这儿来。

   这个大块头化学家慢慢从汽车上走下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冷冷地说。

   艾伦没有想起一年前到炼油厂找过他的托斯奇和阿姆斯特朗。他应该记得,或者可能只是在假装不记得。

   阿姆斯特朗说:“我们想和你谈谈,利,我们有一份搜查许可证,可以搜查你的房车,还有你本人。我们得到消息说你是十二宫案件的重要嫌疑犯。”

   艾伦解释说他以为十二宫杀手已经被抓住了。他补充道:“另外,我住在瓦列霍,我已经和瓦列霍警察局谈过了。”

   “我们知道,这是给你的搜查许可证复印件。”托斯奇说。

   “那好吧,随你们的便。”艾伦耸了耸肩,勉强地说。

   现在调查员们开始进行更彻底的搜查,把家具从肮脏的窗户边推开,掀起所有的床单。托斯奇像第一次那样把床从墙边拖开。假阳具再次滚了出来。

   “我只是有点吊儿郎当罢了。”利理直气壮地说道。

   在这个卸了轮胎的房车的封闭空间内,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嫌疑犯非常强壮有力。托斯奇说:“艾伦是一个可怕的人,一个凶残的人。他对于我们到圣罗莎找他感到非常不安和愤怒。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内,我们把他的住处搅得天翻地覆。我记得,因为某种原因,他非常不喜欢我这个人。而我一直都是个好人。检察官们经常会让我去解除那些嫌疑犯的防备心理。但是后来阿姆斯特朗对我说:‘我无法理解,他不喜欢你。人人都喜欢你的。’甚至跟我们一块去取指纹的鲍勃-达吉斯都说:‘这还是第一次,大卫,我看到嫌疑犯不喜欢你。’”

   他们审问艾伦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托斯奇在说话,他依旧扮演着好警察。艾伦的脸上有种“我已经看穿你那套甜言蜜语”的表情。托斯奇继续往下探究一切。他注意到艾伦戴着一个刻有字母“Z”的戒指和十二宫手表,那是艾伦在1968年收到的圣诞节礼物。他这样简直是在张扬他就是十二宫杀手。“我们要取你的指纹。”托斯奇对这个学生说。艾伦明显被惹恼了,他反对探员这样做。最终,达吉斯还是取到了完整的指纹。他走到角落的一盏灯下,开始将艾伦的指纹与斯泰恩出租车上发现的指纹进行比对。他们认为十二宫杀手在出租车上留下的两个指纹中每个都有8个特征点。不完整指纹通常都含有12个特征点。托斯奇知道相似点不足12个的指纹鉴定结果将取决于专家的“意见”,并且,像他们所持有的那种指纹碎片大多数时候都不能实现绝对匹配。他还知道达吉斯是最好的指纹专家之一。达吉斯在房车角落里的灯下工作着。他写下了:“09R00113/418U10113。”接着他们开始提取艾伦的笔迹样本。托斯奇那儿有两张纸,上面打印了几个由舍伍德-莫里尔提供的句子。他将它们带在身上已经3年了。托斯奇说:“舍伍德把这?句子给了我们,以便我们有机会遇到‘重要嫌疑犯’时可以进行调查,而且我一直都准备着。那些信的原件的墨迹非常深,好像十二宫杀手写时非常、非常用力一样。他写那些话的时候是深思熟虑的。他写的字很小,而且大多数都是小写字母。一旦你看过一份他的笔迹,再看到时你非常快就会认出来。”这位探员跟艾伦说他必须照着第一页上的句子写一遍。“我们需要你分别用左手和右手写这些句子,每个句子都需要用大写字母和小写字母写一遍,”他说,“我们想要你抄写这张单子上的句子。”

   托斯奇对我说:“你会发现,我们让艾伦用黑色签字笔写那些句子。我们想,既然我们都进行到这一步了,或许这次能做对。只有几家公司生产他使用的那种笔。舍伍德一直都说十二宫杀手可能是用右手写那些信的。后来我问过另外一位专家(邮政调查员约翰-史莫达),他也是这么认为的——‘笔迹是由右手写成的。’但是艾伦双手都非常灵巧,而且我记得他对我们说过,他‘通常用左手做事,但是做某些特殊事情时,两只手都能用’。他所有的亲人和朋友都非常肯定地告诉我们,利的两只手都可以写字、射击、射箭。”

   托斯奇给艾伦看那句“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杀死了五个人”。

   “我们想要你像平常那样写字,”他说,“我知道你左手使得挺好的。”

   艾伦说:“我没法用左手写?谁告诉你的?”

   “我们知道你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艾伦是天生的左撇子,上小学时被强迫改用右手。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他配合调查,分别用左右手写下了一些笔迹范例。艾伦表现得用左手写字很困难。

   “我做不到。”他说。

   他的双手都很灵巧,托斯奇想。

   “尽力写吧。写大写字母,小写字母。按我们告诉你的写。”托斯奇说。

   艾伦一点都不喜欢这样。

   “我们让他写了‘A’到‘Z’,还有‘1’到‘10’。”

   “为什么我不能写我想写的东西?”他吼叫着。

   托斯奇第一次不耐烦地大声告诉他:“因为这些就是我们想让你写的。”

   托斯奇告诉我:“嫌疑犯的右手笔迹和左手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但是右手的笔迹要稍微大一些。你下次看到利时可以注意一下他是用哪只手写字的。它没有他之前的那些笔迹样本整洁。”

   接着托斯奇要求艾伦写:“我是十二宫。”

   “你们想让我说什么?说我是十二宫?”

   “我们会完全排除你的嫌疑。但是我们总得先确认一下。”托斯奇告诉他不是,并且承诺说如果他的笔迹与十二宫杀手的不相符的话,他们就会离开。

   用右手写的时候,艾伦把字写得很大。他明显是在改变他的书写方式,但字与字之间的空隙特征仍旧保留了下来,这在十二宫的信中也看得出。托斯奇注意到,他的笔迹细小、整洁、促狭,但是在圣罗莎房车里,他的字写得稍微大了一些。十二宫杀手的字非常小。托斯奇拿出莫里尔给的第二张纸说:“写:‘你们想知道我在瓦列霍那些快乐时光的细节,为了回应你们的要求,我很乐意提供更多的信息。’”艾伦一字一句地抄了下来,只是多写了一遍“更多”这个词。

   接着,艾伦被命令抄写十二宫杀手信里的一个句子,在这封信里,十二宫杀手凭着记忆引用并意译了吉尔伯特和沙利文的歌剧《日本天皇》里的句子,“所有正在握手的人们就像那样握手”。艾伦写到最后一行时,字迹开始向页面右下方倾斜,就像在十二宫的信中经常见到的那样。他还抄写了“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在1969年12月20日,十二宫杀手曾经写道:“我害怕自己会再次失控杀掉第九个也可能是第十个人。”

   但是,时间慢慢过去,警察们却找不到确凿证据将艾伦跟十二宫杀手联系起来。托斯奇说:“艾伦好像知道该说什么,他是一个非常诡计多端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忘了跟他见面的情景。他提到了伯耶萨湖。他同我们握手。我们把名片留在了那里。

   “我们离开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的憎恶。想到自己不会被逮捕,他肯定松了一口气,但是也在想:他们还会再回来吗?离开时我说:‘我会再来见你的,利。’他所有的计划都要打住了。我们离开时,艾伦还没有平静下来。离开房车停车场时,我们感到非常沮丧。”

   探员们在大概6个街区外的圣罗莎大道3345号的假日酒店咖啡馆稍作休息,边吃午饭边讨论刚才的搜查情况。天气很热。托斯奇能感觉到达吉斯非常消沉。这位指纹专家放下他的杯子,说:“斯?恩出租车上的指纹如果是十二宫杀手的指纹的话,那跟艾伦的指纹就对不上了。肯定对不上。”

   阿姆斯特朗说:“但是,那辆出租车上有那么多指纹,而且事实上,案发现场有没有留下十二宫杀手的指纹还不确定呢。在十二宫杀手写给我们的一些信中,他曾经吹嘘过他为了消除指纹,在手指头上涂上航空胶水。”

   后来穆拉纳柯斯对我说:“所以他们有一个潜指纹,在我看来,把这个指纹看做是十二宫杀手的,有许多可疑之处。你擦出租车时会在车上留下些潜指纹。这并不一定就是那个家伙留下的。同样的,在纳帕县,他们发现了一个不完整的掌印?但是有多少人用那个公用电话亭?”

   托斯奇说:“我们从圣罗莎往回开时,虽然之前被告知过必须多拿到一些东西,我们还是去找了舍伍德-莫里尔。利曾经工作过的炼油厂离瓦列霍不远。每次我去萨克拉门托经过那里时,都会看到那个该死的地方,它总会让我想起一些往事。我会想:我希望我们可以结束这个案子。这就是我心里一直想的。一直。而且我觉得我们已经做到了。”

   在萨克拉门托,莫里尔拿起艾伦写的两页纸,戴着厚厚的眼镜研究起来。那天晚上他把它们放到他的双显微镜下。托斯奇回忆道:“老实说,莫里尔把我们全盘否决了。他打来电话说:‘对不起,戴夫,字迹不符。但是我肯定你们找对了嫌疑犯,并且我肯定你们的方向是对的。’舍伍德说那些笔迹跟十二宫杀手的相似,但是却不是十二宫杀手的。”

   探员林奇回忆道:“关于笔迹,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每次我拿着笔迹样本去找莫里尔的时候,他就坐在桌前,我递给他,然后他就会说‘对不上’。我都不记得他这么说过多少次了。我所知道的就是,十二宫杀手写那些信时,他要不就是在喝酒、吸大麻,要不就是服用某种致幻毒品,因为在我看来,他是故意把笔迹弄得很糟糕的。”

   司法部文件核查员泰瑞-帕斯?曾经向阿姆斯特朗报告。他说:“如果那些笔迹是一种精神状态的产物,当人处在另外一种精神状态下时,写出来的字就会是另外一种样子,或者它也有可能是凶手故意施的骗术。以艾伦的才能,两只手都能写字,这一点是可以做到的。”后来他告诉探员乔治-巴瓦特:“高智商的人可以学习笔迹鉴定的方法,并且用来愚弄文件核查员。”此后巴瓦特报告说:“我们的笔迹专家坎宁安确认,如果艾伦可以用左手写字的话,就能解释十二宫杀手的笔迹与阿瑟-利-艾伦的笔迹为什么不符了。”

   阿姆斯特朗专注地听帕斯克说话。“不要因为笔迹就排除这个人的嫌疑。”他警告说。但是莫里尔,这位已经鉴定过所有已知十二宫杀手笔迹的专家对托斯奇和阿姆斯特朗说,他不认为精神状态会改变一个人的笔迹。他跟比他年轻的帕斯克是竞争对手,他们两个人的观点经常不同。阿姆斯特朗一直都无法调和这个矛盾。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杜塞尔多夫开膛手皮特-克顿照着他妻子每天早上读的报纸写信。她从来没有意识到那些字是她丈夫写的。克顿在写那些字条的时候转换的精神状态让他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他的笔迹也随之不同。我想知道利是否也有其他的人格。后来(1980年11月17日)莫里尔?我吐露道:“顺便告诉你,罗伯特,我现在的确发现,艾伦的笔迹是故意伪装的,不是他自己原来的笔迹。”

   托斯奇本以为他们真的要发现什么东西了。他说:“我们开始从艾伦的弟媳和弟弟那儿得到消息时,我就觉得艾伦就是那个人了。一切情况都对应得天衣无缝,可我们就是找不到一个方法可以证明他就是十二宫杀手。我们做了所有事情,但是对阿瑟-利-艾伦就是无可奈何。我们在房车里没有找到确切证据。他所有的东西,据他的弟弟和弟媳说,应该都放在那辆房车内。我们同机动车管理局确认过。他可能还有其他没有注册过的房车和汽?。他真是一个奸诈、诡计多端的人。”

   错误就出在他们没有获得搜查艾伦在瓦列霍(虽然那里住着艾伦患病的老母亲)和圣罗莎其他住处的许可证。探员们可能运气不好,搜错了地方。十二宫杀手从一开始就在玩这种在多地区之间转移的花招。他的作案地点总是选在瓦列霍未经明确划分的区域,或者在各地警方和治安官办公室管辖权界定不清的地区。事实上,在瓦列霍治安官办公室的人介入之前,一直都是伯尼夏警方在保护赫曼湖路案发现场。瓦列霍警察局当然想要采取些行动,而且奥克兰警察局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阿瑟-利-艾伦就?十二宫杀手,那么在房车被搜查之后,他肯定会飞快赶回瓦列霍的地下室,销毁所有能够将他和罪行联系起来的证物。还有其他那些房车呢?他可能在所有十二宫作过案的城市都有藏匿之处。托斯奇说:“我们一直都想知道,这附近是不是还有另外一辆车?我们只想知道我们是否可以找到对的证据,可以告诉我们‘就是他,抓到他了’的证据。”

   潘查里拉说:“阿姆斯特朗跟切尼和我又一次见面时,我才知道那次搜查房车的事。阿姆斯特朗跟我们说了动物尸体、艾伦用来自慰的振荡器、假阳具和其他这种东西。但是他们依然没从他那儿得到些什么。在我的?生中,当我想到那些我这辈子遇见过的最有意思的人时,我就会想起利。而且我们对他了解得越多,就越觉得他肯定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你们遇到的是这样一个聪明的人,他决定以在未经明确划分的地区杀人来作为他对文化的贡献,这些地区的案件大多数都会由那些小警察局来受理。你知道如果你很聪明的话,在这样的地方杀人是很容易逃脱的。这些都是间接的(证据),但是除了利-艾伦还能是谁。这把我吓坏了,我可以这样告诉你。”

   就这样,这个最重要的十二宫嫌疑犯通过了探员们的每一项测试,所以他们便去调查其他的嫌疑犯了。迄今为止,十二宫杀手已经寄来3片斯泰恩那件灰白条纹运动衫的碎片了,是在枪杀斯泰恩后从他身上扯下来的。托斯奇估计说:“那件衬衫大概还剩下120平方英寸不知所终。”在《旧金山纪事报》,我们都等着下一片带血的衬衫碎片,还有跟它纠缠在一起的可怕信件。

   18.罗伯特鲍伯豪尔斯达尔

   1972年11月13日,星期一

   但是那封带血的信件并没有到来。十二宫杀手显然消失了。但是在南加州,十二宫杀手的阴影却不仅仅是出现,而且正日渐放大。在跟踪了几百个小时之后,圣巴巴拉市治安官办公室认为他们终于能将十二宫杀手同多明戈斯和爱德华兹的死联系起来了。

   1971年7月,重案组的贝克探员发出了全州范围内的电传通报,他在寻找一些相似点。他告诉我说:“比尔-阿姆斯特朗和梅尔-尼古拉都给我打来电话,他们怀疑我们的案子可能跟十二宫杀手有关。听了他们的描述之后,我跟他们说十二宫杀手很有可能应该对本案负责。我停止了四处调查,同十二宫作过案的大多数辖区的大多数探员们谈话。我只是和他们一起回顾他们的案子,他们也和我一起回顾我的案子。

   ?梅尔-尼古拉,我认为他是所有案件相关人员中知识最渊博的人之一。他告诉我,他感觉我们的案子可能恰好是十二宫杀手的杰作。如果不是的话,我就觉得很惊讶,怎么有人可以犯下杀死琳达和罗伯特那样的罪行,而在这之前和之后却没有寄来任何信件。我也调查过其他的连环杀人案,我们的案子中涉及的精神病理学并没有什么不同。当他们向我描述伯耶萨湖案的详情时,我脖子后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我确信你能看出这两起谋杀案之间的相似之处。”

   和邪恶的伯耶萨湖案一样,受害人也是学生,是一对在孤岸边靠着毯子的年轻情侣。性虐待狂倾向于以那些跟他自己相似的人为目标,通常选择那些有着特殊职业或者相似特征的人作为牺牲品。他显然是随意选择他的牺牲品,因为他们符合他幻觉世界里的某种心理上的或者象征意义上的需求。联邦调查局的概评说,一个像十二宫杀手那样的反社会型虐待狂杀手“会为了消除他某种根深蒂固的强烈的性欲和虐待欲而选择牺牲品,比如说他会为了达到性满足而毁伤牺牲品的部分肢体”。

   假如十二宫杀手选择那些跟他一样是学生的牺牲品会怎样?罗伯特和琳达被选中,是因为他们停在上面马路上的车吸引了那个跟踪他们到水边然后四处游荡的杀手。在纳帕和圣巴巴拉案中,这个攻击者都随身携带了一把刀、一把枪,还有预制好长度的晾衣绳。那么他为什么要绑起那些他准备杀死的牺牲品呢?这样他就能折磨他们?连环杀手的快感来源于他可以对他的俘虏胁迫、掌控以及施压。恐怖行为及其带来的力量感是连环杀手的标志,因为他感到恐惧,害怕自己无能。像十二宫杀手那样的人杀死了那些年轻人,那些正在享受他所不能享受的亲密关系的年轻人。他满足于看到那些人质畏缩着哭泣哀求,而用绳索就可以延长杀戮的时间,他想要多长就可以多长。

   “两个受害人都被击中背部(相对密集的伤口,考虑到他们被击中时正在逃跑)。”贝克说。精准而密集的伤口分布也是将贝克负责调查的案件同十二宫杀手犯下的赫曼湖路射杀案联系起来的因素。十二宫杀手曾经以致命的准确性射中一个女人,当时那个女人正在逃跑,而他在后面追赶。他是在陡峭而漆黑的乡间小路上完成这一切的。

   贝克说:“地上有两个空纸箱,是用来装温切斯特-韦斯顿生产的Super-X0.22英寸口径长管来复枪的。我们在罗伯特和琳达逃跑的路上找到了用过的弹头。它们有6条阳线,6条阴线道,是右旋的。”十二宫杀手在赫曼湖路案中使用的就是Super-X铜覆膜长管来复枪子弹。这起双重谋杀发生在1968年12月20日,正是艾伦35岁生日的两天之后。在赫曼湖路找到的弹头状态完好,同样也有右旋痕迹,6条阳线,6条阴线道——是“6-6”的弹道模式。

   贝克解释道:“地上纸箱里找到的弹筒的商品编号是可以被追踪的。子弹批号是TL21或者TL22。我们找到的温切斯特-韦斯顿子弹可能是在范登堡空军基地福利社买的,因为这是能买到那个批号的最近的地方。在100英里以内卖这个批号的子弹的商店就只有范登堡空军基地福利社。这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从那里购买的可能性。但是,其他空军基地也可能有这种批号的子弹。隆波克附近的战略空军司令部基地距离案发现场不到一小时车程。那只是另外一个信息,告诉我们这个案子可能跟十二宫杀手有关——我也在考虑马奇空军基地或者特拉维斯空军基地的可能性。

   “除了杀人的模式,我们并没有太多能够将十二宫杀手和这儿的双重谋杀案联系起来的有力证据。我们没有任何经过确认的指纹、子弹或者弹头标志,或者目击证人的证词。如果有任何的鞋印,任何可以确认的东西,我都会只为了那一种可能性而扑向它,因为我了解伯耶萨湖案。”1969年9月十二宫杀手在伯耶萨湖穿的鞋子只在基地福利社有售。“现场的军用鞋鞋印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并且如果还有什么东西,我肯定能记住的。不管河岸县的案件是不是十二宫干的,我们的案子是先于其他案子3年发生的。比我们想象的要早得多。很有可能那个家伙应该对我们的案子负责。我们的案子同其他案子之间的几个重要的相似点,和其他证据一样,都倾向于说明十二宫杀手同此案有关。

   “我最后一次在旧金山的一次凶杀案犯罪调查联合会议上同比尔-阿姆斯特朗聊天时,他告诉我他一直都认为我们的案件是十二宫案件之一。1972年在他们的办公室开过一次会议之后,我就再没有联系过戴夫-托斯奇。从那时到现在,我有种非常强烈的感觉,那不是一件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的事情,而是那种会挥之不去的事。”贝克是那种永不放弃的警察。除了开膛手杰克,没有比十二宫杀手更为逍遥法外或者更加难以捉摸的怪物了。

   贝克说:“最可能将我们的案子和十二宫的核心案件联系起来的,是一种动力,它让我相信,几十年来我对我们的案件是出自于十二宫之手的怀疑并不是被误导的。我并不是夸大多明戈斯和爱德华兹一案在最终侦破十二宫谜团过程中的重要性,我再次强调,我非常肯定地认为,在这起有可能是他第一次谋杀的案子——我们的案子之中,蕴藏着十二宫案件的解决方案。”

   十二宫杀手本人已经提供了他和贝克负责的案子之间的联系,他用的方式那么迂回,让我直到最近才突然发现这回事。想要解开十二宫杀手的形象线索,就需要了解他反映出来的真实心态。在1970年6月26日的信中,十二宫杀手在一张菲利普斯66号公路的地图上圈出了有两个顶峰的代阿布洛山。显然,代阿布洛山对他来说很重要——它的?拔是3849英尺,让人回想起斯泰恩死在华盛顿大街3898号门前,而这个地址正是十二宫杀手自己选择的。据说,那份地图,还有地图底部的两行密码说的是他安放炸弹的位置。7月24日那天,他留下了另外一条线索。他写道:“附言,代阿布洛山密码的关键——发散的弧线和沿弧线以英寸计的范围。”代阿布洛山是美国国土地理院的水准基点,用于区分东、西、南和北——城镇之间用57度的弧线所连接。这张地图还提到了飞行员可能会用到的词语——“磁北”。“F”型符号连着一个反过来写的“7”,在十二宫杀手寄给艾弗利的恐吓性万圣节贺卡上出现了两次。“F?代表了风速和风向——北风,每小时15到20英里。整个符号和一种牛的商标一模一样,这种牛出自当时科罗拉多州帕高萨温泉的弗雷德-哈蒙农场。

   一位专家告诉我:“十二宫杀手的代阿布洛山密码是一种二进位间隔密码。第一行是阿尔法行,第二行是贝塔行。这份密码用的是可以当做数字的希腊字母。比如:阿尔法=1,贝塔=2,德尔塔=4。密码由那封密码信和颠倒的希腊字母伽玛运行,伽玛=3。因此,为了启动密码,你会‘问’一些关键问题,比如:你是谁,你想说什么?”

   但是那份地图说的却是些完全不同的东西,一些可以看见的东西。首先,我知道利-艾伦喜欢《疯狂》杂志,还有十二宫杀手在1970年4月20日寄来的密码(“我的名字是——”)在解密时可以读成“ALFREDENEUMAN”。“我说,上次寄给你们的那份密码,有没有破解出来啊?”他在同一封信里问道。《破解》杂志是《疯狂》的主要竞争对手。1964年5月起,《疯狂》开始在它的封三刊登一种视觉猜谜游戏,一种“折叠游戏”。游戏说明写道:“将这段向左折叠,接着再折回来,这样‘A’就能连着‘B’了。”我将那份地图折叠,让圈起来的部分连着右侧边缘,然后举起报纸迎着光线,这样地图的背面就能透过来。一个圆圈被一支处于12点钟方向的箭穿过,而箭头所指的地方恰好就是多明戈斯和爱德华兹案的案发现场。

   代阿布洛山下,利重新开始航海,让他自己消失在看上去没有尽头的上千英里的海域三角洲之中。由萨克拉门托和圣华金河水流入形成的巨大的潮间沼泽地,被筑上了无数道的防洪堤坝。艾伦还没有真正在那些弯曲的水道中迷失过方向。还有一点可供参考,一直耸立在远方的代阿布洛山——在它的顶峰可看见的面积仅少于从乞力马扎罗山顶峰看到的。因为扁平足的关系,艾伦在水中或者空中都觉得舒适无比。

   电视剧《班尼沙》里的明星比格-丹-布洛克(在剧中扮演霍斯-卡特怀特)在前一年夏天突然去世。艾伦再也不戴他那顶大大的白色牛仔帽了,他再也不能是“霍斯”了。

   1972年11月21日,星期二

   今天是一个纪念日——3年前,大卫-奥戴尔-马丁用一把刀和一个碎瓶子砍他的妻子和11岁大的女儿,他的举动引起了联邦调查局的注意。就在被警方击毙之前,马丁喊道:“我就是十二宫杀手!”阿姆斯特朗立即通知联邦调查局:“马丁绝对不是那个不明嫌犯。”托斯奇对我说:“在十二宫案件的头4年里,我敢说全国大概有15个人对警察说他们就是十二宫杀手。有些人当时是喝醉了,有些人明显有精神问题,剩下的就是身上还背有其他指控,而且企图获取公众注意力。”这些怪物不坦白,在调查中,谣言就会代替新的线索。

   在圣罗莎,13岁的萝莉-李-库莎和母亲一块去“你省钱”超市购物。她的眼睛是蓝色?,金色的头发梳成中分,她的穿着很特别,发亮的粗斜纹棉布喇叭裤,和一件棕色的皮夹克,还有棕色的牛仔靴。下午5点半左右,她显然走散了。半个小时后,在同一家超市里,她们家的一个朋友芭芭拉看见了她,但是此后,再没有人看见她。她母亲立刻报告了她的失踪。搜查持续到了12月的第一周,但是警方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圣罗莎警官史蒂夫-布朗后来对我说:“你知道我们的受害人都有些什么奇怪的地方吗?第一具尸体被他抛在沟里,第二天被一个骑自行车的人发现了,所以他决定:‘我最好还是把他们藏得好一点。’最后他把那些尸体扔在了弗兰?山谷,那里很远。你可能知道那个地方,只是没有开车去过。最近我又一次开车去了那里。当然,如果凶手住在这儿,又常开车乱转,他肯定会知道那个地方的。我在想那个家伙可能是居住、生活在湖县或者纳帕县,总是往返于那条路。如果你要开车出圣罗莎,垃圾肯定都是被倒在马路的左边的。你不会把车停在左边扔尸体,这样方向就错了。他不会停在右边,将尸体横拖过马路再扔。这没有任何意义。我在想,就像你一样,他开出圣罗莎,他有一个货棚、房车或者车库之类的东西。等到他们被杀死后,他往回走,现在他是在马路的右边了。这时候他停车,扔下尸?,接着开回圣罗莎。”

   12月12日,徒步旅行者雷克斯-摩尔偶然在距卡利斯托加路大概55英尺远的一个峡谷里发现了库莎的尸体。她全身赤裸地被扔在那里,严寒中,她的尸体已经被冻僵了。警方估计她是在一周前才死的,尽管她已经失踪了整整3周。她之前肯定是被活着关在“某个地方”,但是警方没有任何怀疑对象。

   有人弄断了她的脖子,第一根和第二根颈椎骨。斯坦福大学的朗德博士向我解释说:“勒杀,不像是枪杀。它涉及某种肌肉紧张……它在性方面带来的感觉对那种纠缠着性欲和进攻欲的人们很重要。这也是一种证明他们的力量?过受害人的方式。这是他们对自己原始力量的一种炫耀。由于这是那种人快感的很大一部分来源,他们会使用勒杀这种方式来延长这种快感……我知道一个故意这样做的人,不止一个,最少两个,他们承认他们会花二三十分钟去勒死牺牲品,来延长这种所谓的快感。”

   库莎那些特别的衣服都不见了,她没有被侵犯过。警方没有怀疑到的是,仅仅100码远的地方,藏着另外一起谜案。马路旁边沟壑里浅浅的坟墓下,藏着简妮特-卡玛茜勒的尸体——她的双手和脚踝被绑在了脖子上。一根白色的晾衣绳在脖子上缠了4圈。但是因为那个地方树木繁多,警方在几年后才找到她的尸体,那是1979年7月6日。

   1972年12月28日,星期四

   一场怪异的大雪覆盖了双子峰和金门大桥公园。20天之后,下午4点,两个男人发现了莫林-李-斯特林和伊凡?-韦伯的尸体。她们在弗兰兹山谷路地区波特溪路北面2.2英里远的乡间小路边被发现。凶手非常强壮有力,为了避免留下痕迹,他举着她们的尸体越过灌木丛和一条沟渠,将她们从一道66英尺高的堤坝上扔了下去。显然,他将他的牺牲品们当成了要扔的垃圾。

   死因以及是否被性侵犯已经无从确认了,但是凶杀的模式可以将这个案子同其他案子联系起来。凶手在别处将她们杀死,并且留下了她们的衣服。而且凶手打结的方式跟水手一样。那些结怎么会跟圣巴巴拉案件中的对得上呢?都是那种老奶奶结和绳环套结。那些受害人被诱拐的时间有一定的循环?序:星期五,星期六,星期二,星期五,星期六,星期二。她们都是在下午5点钟左右天快黑的时候消失的,尸体都是在索诺马县东部乡下半隔绝的靠近湖、河、沟和溪的地方被发现的。圣罗莎的案件都发生在名字跟水有关的地方:马克温泉,卡利斯托加(矿泉水),溪谷。发现尸体的地方,最远的两处距离只有16英里。斯特林、韦伯一案和卡洛琳-戴维斯案的案发时间相隔7个月,尸体被发现的地点是一模一样的——弗兰兹山谷路地区波特溪路北面2.2英里远的地方。但是,金-艾伦可能被性侵犯了,而这一点不符合十二宫杀手的杀人模式。

   贝克继续说道:“随着这些案件的发生,我几乎认为那个家伙是一个邮递员或者电力公司的人,因为他们会去那些地方。最后一个女孩是在一条非常偏僻的小溪里被发现的。那可不是一个你能从马路边把她扔下去,然后她就能落到的地方。弗兰兹山谷路的那三个都是在马路边的同一个地方被发现的。你不用扔太远,她们就能落到那里。至于我们在溪里找到的那个女孩,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把她弄那儿去的。”

   几个月前,在去往圣罗莎某地(一个凶手杀死女大学生后用来抛尸的地方)的路上,警官们停下他们的汽车。从他们面前那条路走过来的人正是阿瑟-利-艾伦,他是从谋杀案发生的那个隐蔽地方走来的。“我走这条路去轻装潜水。”他说。在同一个方向,艾伦还去看望了静湖的两个朋友。有消息来源说:“利经常在路边搭载那些搭便车的人,尤其是在上圣罗莎专科学校和索诺马州立大学时。这让我母亲感到烦恼不堪。他在公路上让那些搭便车的人上车。我记得有两个女孩就是从溜冰场失踪的,我还记得其他的凶杀案。那些在弗兰兹山谷路和卡利斯托加被发现的尸体离我父母家不远。”

   后记

   十二宫案件牵涉到的很多人如今都已故去。这其中有警官莱斯·伦德布拉德和验尸官丹·霍安,以及斯蒂拉·伯杰斯太太的母亲,当时就是伯杰斯太太发现了赫曼湖路一案的受害人,此外还有达琳·菲林的母亲。

   旧金山警察局前任警长查尔斯·盖恩现在金斯郡的勒莫尔经营一家利润可观的流动房屋场,他说他过得“开心至极”。

   盖恩的前任副手克莱门特·D·迪阿米瑟斯,在1980年1月新警长科尼利厄斯·P·墨菲上任更换盖恩的所有副手时被卸职。于是迪阿米瑟斯申请退休,现负责一家信托储贷银行的保安工作。

   1979年7月,约翰·仕莫达结束了在旧金山警察局五年的职业生涯,他拒绝再为他们处理任何文件。我怀疑这是因为1978年4月调查十二宫信件的那段时间给了他太大的压力。一位警察告诉我:“这儿的很多警察都很愤怒,因为现在我们得前往萨克拉门托的刑事鉴定与调查中心,对于紧急案件来说,这趟行程太远了。司法部不得不从他们自己人中找出一名人员接受培训。”给毛平提供消息的人已于1978年末退休搬至东部海湾地区。埃里克·泽尔姆斯,那位坐在无线电巡逻车里的巡警,曾在史坦恩被杀后于普西迪高地拦住逃亡中的十二宫杀手。他在随后不久的除夕之夜因公殉职了。比他的高一级别的搭档已被升职,仍在旧金山警察局工作。

   侦探比尔·阿姆斯特朗在1976年晚冬得知诈骗调查组有个空缺。“我已经完成了最后一起凶杀案的调查,”他对托奇说。他于1978年10月退休,当时仅有50岁。

   爱德华·鲁斯特被迫退出瓦列霍警局。他和林奇警官都在瓦列霍退休。

   瓦列霍副队长吉姆·哈斯提德侦探迫于案件调查的困扰和压力,失去了情报组的工作,并且遭受一系列工作变故的打击。他已经离婚,并将大部分时间花在经营农场和私人业务上。

   探清河滨市谋杀案与十二宫之间联系的《纪事报》记者保罗·艾弗利,现在是《萨克拉门托蜜蜂报》的获奖记者。

   至于幸存的十二宫受害人,迈克·马乔现居住在加州南部,换了一个新名字。

   布莱恩·哈特奈尔已经完全康复,现为加州南部一名成功的律师。他经常去看望西西莉亚·雪柏的家人。

   特里饭馆已经关闭。蓝岩泉也不再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新的道路和房屋被纷纷修建,还开放了美非海洋世界。

   1969年7月4日在达琳家当保姆的詹妮特回忆道:“就在一周之前,电视新闻上又出现了有关十二宫的消息,我就开始想:‘他千万别再出现了。我曾在十二宫的受害人家做过保姆,这经历已经成为了我的一部分,所以每次我只要一听到他的名字就会想,哦,不!’”至于迪恩·菲林,卡美拉·利评论道:“他是一个好丈夫。他再婚了,和他的妻子有几个小孩。但那件事将一直伴随着他。”戴夫·托奇在抢劫案调查组出色地工作了5年之后,又于1984年被调至性犯罪调查组。随后于1985年7月3日退休,结束了32年的警局工作,成为位于艾莫利维勒的水门大厦的总保安。“十二宫案件是我处理的所有案件中最让我沮丧的一起。我简直为之吐血。”他说。

   尽管有好几个人声称听到十二宫打给瓦列霍警察局的电话录音,但那盘录音带始终未被找到。

  『全书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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