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60后、70后，甚至80后来说，杨乃武与小白菜的故事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这都得益于90年代初热播的14集电视连续剧《杨乃武与小白菜》，那年月电视才刚刚出现，电视剧一开播，少数有电视的人家，门框几乎都要被挤破了。

《杨乃武与小白菜》剧照

作者那时家在农村，正是十三四岁的年纪，也没有家庭作业的牵绊，整日天一黑就想着去谁家看电视去，尽管有些情节看不太懂，但依然看得津津有味，至今仍对一些动人的情节，记忆犹新。尤其是杨乃武与小白菜有天大的冤情，却无处伸张，朝廷上下官官相护，一片黑暗。更是引得无数人泪沾衣襟，既同情两人的悲，又痛恨官府的恶。

其实，不仅是现代的电视剧，早在在清末民初，以杨乃武与小白菜冤案为题材的小说、评弹、戏曲等就开始出现，此后百余年来，以此案为背景改编的文艺作品更是层出不穷。

可毕竟文艺作品是经过文学加工和艺术处理了的，真正的历史是这样吗？带着这个疑问，作者查阅了大量的历史资料。今天，就让我们一起走近这段历史，来探究历史的真相。

清末杨乃武小白菜一案，前前后后打了四年官司。这一案件不仅震动了案发地余杭县，还惊动了浙江省府，乃至京师，轰动朝野，此案和杨月楼冤案、太原奇案、张汶祥刺马案并成为“清末四大冤案”。而杨乃武小白菜案因涉及面之广、持续时间之长、案情之曲折离奇、国内甚至国际关注度之高，当之无愧地排在“清末四大冤案”之首。

一、杨乃武其人

杨乃武世代居住在余杭县城内（即现在杭州余杭区的余杭街道）澄清巷。其父杨朴堂靠种桑养蚕为业，凭着自己的勤劳，杨家的生活基本能达到小康。杨朴堂有两个儿子，老大叫杨乃文，早年不幸夭折；老二就是杨乃武，字书勋，又字子钊。

在杨乃武二十多岁时，考取了秀才，从此人称杨二先生。同治十二年（1873年），他又考取了第四十八名举人。在清朝，一旦考取了举人就有可能外出做官了，只不过需要等待吏部的“大挑”，运气好的可以做个知县，运气不好的也可以做个教谕（县教委主任）、县丞（副县长）、主薄（县委秘书长）等。所以，举人出身出来做官的，能出头的很少。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明朝的海瑞，举人出身，官至一品太子太保；再比如，清朝的左宗棠，举人出身，也是官至一品东阁大学士、军机大臣。但这样的人毕竟是凤毛麟角。

因此，更多的人会选择继续考，再往上就是吏部考试，考中叫“贡士”；然后就是殿试，高中三甲称“进士”，第一名是状元。

当年，杨乃武考中举人后下一步如何打算，不得而知，反正是没有去做官。但是尽管没有做官，但毕竟是个有条件入仕的举人，在小小的余杭县也算是个凤毛麟角、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杨乃武的妻子叫詹彩凤，是一个勤劳节俭的农家妇女。其实，詹彩凤原是杨乃武的小姨子，只因杨乃武的前妻、詹彩凤的姐姐詹善云在婚后不久即病逝。后来，小姨子就嫁给了姐夫。这种情况在明清，甚至在民国，好像都还是比较常见的。

在杨乃武的家里还有一个女人——杨菊贞（淑英），她是杨乃武的姐姐，年龄比杨乃武大得多，由于出嫁不久就丧夫，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后来没有再嫁，常年住在娘家。当杨乃武还在襁褓中时就由她一手带养，因此，姐弟感情非常深。也正是血浓于水的姐弟亲情，在此后为洗清杨乃武的冤情发挥了重要作用。

杨乃武家境殷实，有贤妻，又有疼他的姐姐，所以家中的事他从不过问，一心读书，学业日渐长进。先后考中秀才和举人。不料，在中举人第二年就一场横祸飞来，几乎导致家破人亡。

介绍完了杨乃武，我们接着介绍案件的另外一个关键人物：小白菜。

二、也说小白菜

小白菜，本名毕秀姑。她的身世说法很多，有的说她是余杭本地人，幼年丧父，其母王氏改嫁一个叫喻敬天的小贩；还有人说，她是喻王氏收养的孤儿；还有的说，她是太平天国失败后，随父亲从天京（南京）逃出来的天国遗民，父亲死后无依无靠，被喻王氏收留。不管哪种身世吧，可以看出毕秀姑从小就是个苦出身。

毕秀姑平日喜欢穿白色上衣，绿色裤子，看上去就像一棵白菜，加上人又长得白净漂亮，所以“小白菜”之名便叫开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毕秀姑十八岁这一年，被邻村（仓前镇葛村）一个叫葛品连的看上了。葛品连，乳名葛小大。家里原是开豆腐店的，在葛父死后店也开不起来了，葛母也改嫁给了一个叫沈体仁的木匠，人称沈喻氏。

自家的豆腐店被迫关闭，为了生活，葛品连只好去别人的豆腐店做帮工。就这样，一晃数年过去了。沈家的条件也不是太好，娶亲自然要花钱，作为继子的葛品连一晃都快三十了，成家还是个大问题。

一天，葛品连在街上看到了“小白菜”，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了，他赶紧打听“小白菜”的身世，在得知“小白菜”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也是生世坎坷的情况之后，就觉得自己有戏。于是，他就托自己干妈冯许氏去向毕秀姑的母亲喻王氏提亲，并承诺给彩礼一百五十元银洋。

喻王氏见钱眼开，心有所动。但是提出了一个条件，要娶亲可以，葛品连必须入赘（倒插门）到喻家。葛母和葛品连觉得只要能结婚成家，这条件不算什么，况且两村离得也并不远，就满口答应。

就这样，同治十一年（1872年）三月，葛品连入赘到喻家成亲，时年葛品连二十八岁，毕秀姑十八岁。

两人成亲后，尽管葛品连是入赘，但喻家也并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他们居住。婚后不久，喻敬天就催葛品连到外面租房住。恰好，葛品连的继父、木匠沈体仁在给杨乃武家修整房屋时，知道杨家有一间空房，就居中介绍，让葛品连去租杨家的房子。

杨家觉得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租出去还能挣点零用钱，于是以月租一千文钱的价钱将房子租给了葛品连和毕秀姑夫妻俩居住。这年四月二十四日，新婚不久的小两口就搬入了杨家。

平日里，葛品连在豆腐店干活，早出晚归，有时候忙起来就住在豆腐店不回来。杨乃武夫妇平时待人就比较厚道，见秀姑人本分又比较勤快，就待其如家人。杨乃武的姐姐也很喜欢秀姑，有时候，葛品连没回来吃饭，她就把秀姑请到自家饭桌上一起吃。

杨乃武见秀姑聪明，就时不时地教她写写字，读读经。在那个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礼教社会里，杨乃武和毕秀姑的此举显然为两人和两家的关系带来了风险。以后广为散播的文艺作品更是在这一情节上大作文章，把两人的关系描绘成有声有色的浪漫故事。这也成了两人冤案和悲剧的导火索。

《杨乃武与小白菜》剧照

房东与租客，才子与佳人，朗朗的书声，看似经常依偎的身影，这些都给了人以无限的遐想。果然，日子久了，谣言也就起来了。甚至有好事者画了一幅“羊吃白菜”的画偷偷贴在杨家门上，显然是在暗示着两人关系。

民间有句谚语：“所有的邪恶中，谣言散播最快。”果然，谣言很快就传到了葛品连的耳朵里。于是，为了一探究竟，他有几次晚上偷偷回家去，在门外窗下偷偷窥听，也只听到杨乃武教秀姑读经、写字，并没有发现其他什么异常。

《杨乃武与小白菜》剧照

葛母沈喻氏有时也找借口到杨家，说是看望秀姑，其实是帮着儿子查探。她偶尔会碰到秀姑坐在杨乃武姐姐身边一起吃饭，加上谣言的蛊惑，她就对邻居说：“你看，秀姑好像都成了杨家的人了。”

眼看着谣言四起，再继续发展下去恐怕要出事。于是杨乃武的姐姐就和杨乃武夫妇商议，为了避嫌，得让葛品连夫妇搬出去住。杨乃武夫妇眼见及此，也怕惹出麻烦，就同意了。

同治十二年（1873年）闰六月，葛品连和毕秀姑夫妇付清房租，就搬走了。这次，他们搬到了太平弄口喻敬天表弟王心培楼上的居住。

秀姑搬离杨家之后，杨家再未和她有任何来往。但是，秀姑毕竟是远近闻名的美貌女子，离开了杨举人的庇护，早已对她垂涎三尺的一些地痞、恶霸纷纷登场，不断对她进行骚扰。

这其中，最活跃的就是余杭知县刘锡彤儿子刘子翰，又叫刘海升，他是个花花公子，早想染指秀姑，但一直不得机会。秀姑住在杨家时，门上的“羊吃白菜”的造谣画就是他让人画好贴上去的。

刘子翰的县太爷爹有个手下，叫阮德，是县衙的捕快。阮德有个姐姐叫阮桂金，与一个管粮的小官吏何春芳有一腿。而刘子翰和何春芳关系比较好，两人经常一起游山玩水。因此，刘子翰和阮桂金也就熟悉了起来。于是，刘子翰请阮桂金帮忙，想办法撮合自己和毕秀姑，阮桂金心领神会。

一天，阮桂金以交流女红为由，将秀姑骗到自己的住处，然后召来刘子翰，将两人反锁屋内后扬长而去。刘子翰就在阮桂金的屋内强暴了秀姑。可怜秀姑惧怕刘知县家的权势，怕声张出去，刘子翰会为难自己的丈夫葛品连，于是选择了忍气吞声，不敢声张。

粮吏何春芳得知刘子翰已经“得手”，就想“效仿”。于是他直接跑到秀姑家里，想要强暴秀姑，秀姑肯定不依，拼死反抗。正当秀姑拼命反抗之时，葛品连推门进来了，何春芳一见便骂了几句，悻悻而去。

葛品连联想到“羊吃白菜”的传言，又见妻子今天这个模样，便对妻子异常不满，抬手就打了秀姑一个耳光。从此，葛品连开始对秀姑不冷不热，自己也郁郁寡欢。

三、案件发端

同治十二年十月初七，葛品连突然感到身发寒热，双膝红肿，秀姑知道他身体有老毛病，就劝他请个替工，在家休息两天，但是葛不听，坚持去上工。到了初九早上，葛品连渐渐感到病得越来越重，就从店里回家。他经过点心店时，还买了几个粉团，边吃边走，还没到家时就开始不断呕吐。

到了家门口，迎面碰见继父表弟王心培的妻子，王妻见他双手抱肩，通身发抖，呻吟不止，赶忙叫秀姑出来扶他上楼。王妻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在店里这两天，寒热不止。葛还叫秀姑拿一千文钱去托岳父喻敬天代买东洋参及桂圆。东西买来后，秀姑为他熬汤喝下。随后，葛母、秀姑母亲喻王氏也闻讯赶来，和秀姑一起照顾了半天。后来，看葛品连不再有其他异常，就先后回去了。

《杨乃武与小白菜》剧照

到了下午，秀姑听到葛品连喉中有痰声，同时口吐白沫，问他话已不能回答，吓得秀姑喊叫起来。王心培夫妇闻声赶紧上楼查看，随后又帮忙请葛母、喻王氏前来。两人来到后，赶紧去请医生。医生说是痧症，然后用万年青、萝卜籽煎汤灌救，但是没有任何效果。到了傍晚，葛品连就气绝身亡。当时，大家都认为是病死，并没有人怀疑。

但当时正值十月天气，杭州的天气依然比较热。葛品连体胖，到了初十夜里，尸体口鼻内有血水流出。葛品连的家人就感觉他死得可疑，问秀姑又说没有别的原因。葛母爱子心切，于是就请地保王林代写呈状，到衙门去喊告，说是葛品连死因不明，请官府来验尸。

很快，状子就被递到余杭知县刘锡彤那里。知县刘锡彤一看是命案，就赶紧带着仵作（现在叫法医）沈祥前往验尸。在走之前，一个陈姓秀才听闻是“小白菜”的丈夫葛品连暴毙，于是就把外面“羊吃白菜”的谣传告知了刘锡彤，信口说葛品连之死恐有别情。

这知县刘锡彤原本就和杨乃武有过节，听了陈秀才的话就先入为主了。他带着仵作来到葛家。仵作对尸体的检验并不认真，将手指脚趾的灰暗色，认作青紫色；口鼻血水流入耳内，认为是七孔流血；用银针探到喉管里之后，并没有按规定再用皂角水擦洗，就说银针变色了，认作是服毒身亡。随即在检查单上，填上“服毒身亡”。

刘锡彤当即就命人把秀姑带回到县衙。不几日，杨乃武也因此案牵连，被打进了大牢……

四、杨乃武与刘锡彤的构怨由来

前文说，刘锡彤和杨乃武原本就有过节，那么县太爷和一个举人有啥过节呢？

刘锡彤，清直隶省天津府盐山县人，道光丁酉科顺天乡试举人，同治七年正月追补余杭县知县。到任没多长时间，就调到山东任职，后来又给他父亲丁忧（守孝）多年。丁忧满后又来余杭任知县，同治十一年七月又调走，到十二月又来上任，他前前后后在余杭任了六年知县。

据杨乃武在后来的供词中讲，刘锡彤之所以会陷害他，是因为有 “文昌阁撞舟刘锡彤耿耿于怀”。

那么，文昌阁撞舟事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个年代文昌阁这类建筑各地都有。但，其他地方的文昌阁一般都建在陆地或山麓，惟有余杭县的文昌阁是建在水面上的，在大运河与南渠河的交界处。进出文昌阁的路是两个石拱洞桥，一桥连接南岸，一桥连接北岸，往来船只也左右分行，从来没有出现过撞舟的事情。

老余杭文昌阁

同治七年正月，余杭县在得知新知县刘锡彤要来上任，就雇了一个大船，带着仪仗人员前往杭州迎接刘锡彤。他们一早由杭州向西开船而去，一路上鸣锣击鼓，好不威风。官船挂足了风帆，靠北岸行舟。刘锡彤坐在船舱中，志得意满。

按照行舟规则，为避免撞舟，西行应该靠北岸行驶，但刘锡彤笃信阴阳八卦，认为北属壬癸，他忌讳北岸行船，命人将船靠南岸行驶。这就违反交通规则了！船工明知这样不对，但是不敢违抗知县的命令，于是只好将船靠南岸行驶。

当刘锡彤的官船来到余杭县文昌阁时，就准备从南侧的拱形桥洞过船。恰在此时，杨乃武的乘坐的小舟也从文昌阁边来到南侧的桥洞，准备过桥东去。由于文昌阁与拱形桥的遮挡，两船都没有发现对方，等在桥洞下突然相遇时，都吓了一跳。

杨乃武乘坐的小船船工见大船行错路线，正要破口大骂，猛地看见大船的阵仗，就忍住了，但口中仍忍不住喋喋不休的抱怨。刘锡彤坐在大船中，看得清清楚楚，便问随从小船中坐的何人，得知此人是余杭的杨乃武。

五年以后，也就是同治十二年八月，33岁的杨乃武考中举人。按惯例，新中举人都应当向知县、县丞、教谕、训导逐一拜访，以感谢栽培之恩。杨乃武秉性耿直，又自鸣清高，不愿向刘锡彤拜谒。而刘锡彤则认为你杨乃武不来见我，我也不可能屈尊去见你，由此两人隔阂更深。

当然，单凭这撞舟事件要说让刘锡彤多恨杨乃武，也不见得。在杨乃武看来，自己唯一得罪过刘锡彤的事，也就是撞舟事件嘛！但他所不知道是，其实是另一个人和另一件事在起着巨大的作用。

这个人就是刘锡彤的儿子刘子翰。刘子翰见“小白菜”被抓，担心自己强奸她的罪行暴露，就拼命把屎盆子往杨乃武身上扣，并让自己的父亲借此案置杨乃武于死地。刘锡彤为了包庇儿子，借用权力，最终酿成了冤案。

五、县官初审

刘锡彤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就是要用这次机会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置杨乃武于死地。他先是诱供，追问秀姑毒药从哪里来的，秀姑自然说不出。到了夜间，不再问毒药来源，而是追问跟谁通奸，不管他怎么逼问，秀姑都说没有。然后，刘锡彤又诱导问她，在租住杨乃武家房子期间，是否与其发生私情。秀姑说杨乃武曾教她认字，两人之间并无任何不端行为。审问直至深夜，刘锡彤也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刘子翰和何春芳怕逼问太紧，秀姑会当堂说出他们的丑事，就连夜叫来那妇人阮桂金，让她夜间入狱对秀姑进行恐吓。骗她说，葛品连验尸已确认是毒死的，外面都在传是你谋害亲夫，罪名一旦成立，你就得受三十六刀鱼鳞剐。现如今，办法只有一个，只要你说出是别人给你的毒药，叫你去毒死丈夫，罪就可以轻一点。你和杨乃武的关系，外面早有传言，你就说是杨乃武给你的毒药，你还能保住一条性命。并吓唬她不能说出刘公子之事，因无人对证，刘家有钱有势，到头来落个诬告好人的罪名，苦还得你自己受。

在这里笔者要交待一下，按照《大清刑律》“奸夫起意杀死亲夫，斩立决；妻因奸同谋，杀死亲夫，凌迟处死。”所以，阮桂金才会用三十六刀鱼鳞剐来吓唬毕秀姑，骗她说从犯可以从轻，让她把杨乃武扯进来。

第二天，刘锡彤再审秀姑。秀姑起初还是一问三不知。刘锡彤见状，开始用刑，一连三拶（夹手指的刑具），秀姑实在熬不过，不得不照阮桂金教她的话说了，说杨乃武初五曾到她家，给了她一包药，说是治葛品连的老毛病用的，结果丈夫吃下去就死了。

《杨乃武与小白菜》剧照

有了秀姑的口供，刘锡彤如获至宝，立即传讯杨乃武。葛品连的死让杨乃武一家非常疑惑，心想一个活蹦乱跳的年轻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但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和自家的命运深深地联系到一起。

杨乃武接到传讯，来到衙门。刘锡彤就当庭审问他如何用毒药毒死葛品连的，并向他出示了秀姑的口供。杨乃武一听大怒，斥责刘锡彤凭空诬陷、血口喷人。因杨乃武是新科举人，刘锡彤没能动刑，当天向上申请上峰革去功名。回文都没到，第二天再审时，刘锡彤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动刑了，夹棍之下杨乃武数度昏迷，但始终不供。

《杨乃武与小白菜》剧照

杨乃武的堂弟杨恭治、妻弟詹善政听说，秀姑供述杨乃武初五给的她毒药，深感诧异，因为那天杨乃武在南乡岳父家为岳母除灵，并没有回家，显然这口供是假的。

于是，二人联名向县衙上述，指出时间不对。刘锡彤便让秀姑与杨乃武对质，秀姑害怕再受刑，不敢翻供，刘锡彤便认为案情已经明了，于是上报杭州府定罪。

六、杭州知府再审

自古封建官场都是官官相护，刘锡彤自信自己和杭州知府陈鲁私人关系比较好，这案子肯定不会有啥问题，基本就这样定了。

知府陈鲁是军功出身，识字不多，看不起读书人。尽管他并不认识杨乃武，但是他听说杨乃武经常喜欢替百姓出头写状子告官府，就先入为主地觉得他不是个守本分的人。

但是，作为知府，陈鲁对命案还是慎重的，他翻阅了卷宗，发现杨乃武并未招供，而且卷宗中还有许多矛盾之处，因此很难定罪，于是责成余杭县重新审理。

刘锡彤重新拿到卷宗后，并不审理，而是直接在卷宗上动起了手脚，他将卷宗中矛盾之处，全部做了篡改。比如，将原告诉状中“死者口鼻流血”改为“七孔流血”；秀姑前后供人不一致的地方也做了修改；仵作验尸并未用皂角水擦过，尸单上补填了已用皂角水擦过；把秀姑口供中的初五给的毒药，改成初三。

改完之后，十月十二日，就将卷宗和犯人重新送到杭州府。

这一次，刘锡彤亲自前往，到了之后将杭州府的陈鲁以下主管这次案子的都打点了一遍。

陈鲁第一次提审，就开始大刑伺候。秀姑见堂上摆满了刑具，吓得不敢翻供。杨乃武依然坚决不认，紧接着陈鲁就对他上了大刑。上夹棍、跪火砖，一连来了几个回合，杨乃武渐渐熬不住了，只好招供。

《杨乃武与小白菜》剧照

他说，自己到葛毕氏（毕秀姑）家给了她毒药，让她毒死自己的丈夫。陈鲁问他，毒药是从哪里来的。杨乃武一时答不出来，就想到仓前镇有个爱仁堂药店，他只知道店主姓钱，并不知道名字叫什么。担心再次受刑，于是就胡乱地编了个钱宝生的名字，说就是在他那里买了四十文红砒，说是用来毒老鼠的。然后，就交给了葛毕氏。

昏官陈鲁见已经取得口供，也不传钱宝生来当堂对质，而是让刘锡彤回余杭去传讯钱宝生。

刘锡彤回去之后，找来仓前镇一个叫章纶香的乡绅来商量咋办。章姓乡绅为人也不正派，见县太爷有事相商，他便满口承诺：这事你不用出头，我去找“钱宝生”，告诉他杨乃武买药是用来毒老鼠的，不知者不罪，叫他大胆承认。

于是，姓钱的店主被传到县衙。毕竟，牵涉到人命，尽管有章乡绅当说客在先，但钱店主依然不愿承认。他说，自己不叫钱宝生，而是叫钱坦，还有他们爱仁堂是小药铺，不卖砒霜，再有就是他最近从没有见过杨乃武。

余杭爱仁堂药店旧址

这就尴尬了，钱坦不愿意按照刘锡彤设计好剧情走下去。于是，刘锡彤就在堂上对他威逼利诱，但钱坦不吃这一套。后来，刘锡彤想了一招，他派人从中间对钱坦说，你承认下来，县里可以出具一张和你没有关系的结贴，以后这个案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如果你不承认，现在有主犯杨乃武的供词在，反而你的罪责是逃脱不了的。

钱坦在此压力之下，思前虑后，最终选择了屈服。和刘锡彤就这样达成了“交易”，钱坦也被当堂释放了。

于是杭州知府陈鲁就根据以上这些证据，拟定了判决：杨乃武斩立决，葛毕氏凌迟处死。“钱宝生”杖责后释放。从这个判决来看，显然秀姑被刘子翰他们忽悠了，把杨乃武拖进来，并不能减轻对她的刑罚。

（未完待续，请看本号下篇文章《清末四大冤案之一杨乃武与小白菜案的历史真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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