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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18岁小伙被执行死刑,9年后真凶出现,当地法院:对不起
2014年12月15日,上午8点30分左右,时任内蒙古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赵建平带领合议庭全体成员,来到呼格吉勒图父母家中,送达了呼格吉勒图的无罪判决书。
赵建平副院长紧紧握着呼格吉勒图父亲李三仁的手:“我代表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向你们表示真诚地道歉,对不起。”
接过这“迟到”了十八年之久的无罪判决书,呼格吉勒图的父母情绪激动,母亲尚爱云眼含热泪:“盼了十八年,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人们常说:“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1996年,年仅十八岁的呼格吉勒图因一次好心报案,却被当成了杀人凶手,62天后被批准并执行死刑!
呼格吉勒图被执行枪决后,他的父母始终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为了为儿子申冤,这对老人开始了漫长而又艰辛的“伸冤之路”。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九年后一名系列杀人案嫌疑人落网,并声称自己是当年呼格吉勒图案的真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报案人成为嫌疑人
呼格吉勒图,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卷烟厂工人,1996年悲剧发生时,他刚满十八岁。
1996年4月9日晚,从卷烟厂下班后的呼格吉勒图,像往常一样走在回家的路上,当他途经呼和浩特第一毛纺厂家属区的公厕时,却意外听到女厕中一名女子的呼救声。
呼格吉勒图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朝着这间经常路过的公厕望去,但等了很长时间,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出入。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刚才的那一声呼叫声,却让呼格吉勒图感到很不寻常,他想要进去看看到底有没有人出事,但却因为胆小,不敢独自行动,便又返回单位寻找好友闫峰帮忙。
返回卷烟厂后,呼格吉勒图立刻找到了工友闫峰,想要去现场一探究竟。
据闫峰后来回忆可以证实这一点:“呼格吉勒图说出事了,跟我走,我刚才在回家取钥匙的路上,听到女厕所里有人喊叫,里面出事了,咱俩进去看看。”
就这样,闫峰跟随呼格吉勒图一起来到了出事的公厕门口。两人在门口等了一段时间,确定女厕里面没有人了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前去查看。
当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天色已经变黑,公厕内的灯光也并不明亮,视线并不是很好,但是一进女厕,呼格吉勒图二人还是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坏了!
闫峰回忆道:“在女厕的矮墙上,看到一个几乎半裸着下身的女人在那里“躺”着。”
刚刚成年的呼格吉勒图和闫峰哪里见过这场面,两人被吓得急忙跑出了女厕。思索片刻之后,呼格吉勒图还是认为应该将女厕发生的事情,及时告诉警方。
在呼格吉勒图的执意要求下,两人来到了附近的一处治安岗亭进行报案。
接到报警后的呼市新城区公安分局的值班民警,立刻赶到案发现场,将这所出事的公厕暂时保护起来,并开始进行一些证物采集工作。
经过法医的现场鉴定,出现在该公厕的这名女子已被确认扼颈窒息而亡,并且还曾遭遇了强奸。
之后,呼格吉勒图和闫峰作为本案的报案人,也被带回了新城分局接受询问,协助公安机关的调查。
然而令所有人包括呼格吉勒图都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去竟然永远都“没有再回来”!
距离呼格吉勒图报案后的四十八小时后,当地警方便对外正式宣布呼格吉勒图就是“四九女尸案”的犯罪嫌疑人,是呼格吉勒图在对被害人进行流氓猥亵行为之后,用手掐住对方的脖子使被害人死亡。
对于这样的结果,呼格吉勒图以及他的家人和朋友都表示不能接受。
母亲尚爱云始终都不相信儿子会是杀人犯,她曾告诉记者:“我的儿子胆子很小,他才十八岁,如果真是他杀的人,他不会去报警。”
为了尽快能让儿子无罪释放,尚爱云和丈夫李三仁不止一次地来到当地警局,想要为儿子申冤。
但负责接待的民警却语气坚定地说:“你别来市局找了,呼格吉勒图已经交代了。”
后来在接受采访时,尚爱云无助地告诉记者:“我的儿子一定是被冤枉的,论他的人格,他不会去杀人。”
5月17日,呼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呼格吉勒图死刑!对于这样的判决,呼格吉勒图当即提出上诉,但却遭到驳回,维持原判!
然而更匪夷所思的是,6月10日,呼格吉勒图一案在明显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呼格吉勒图竟然被执行了死刑!
此案从案发到执行死刑速度之快,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呼格吉勒图从一名普通工人到成为“四九女尸案”的嫌疑人,再到被判处死刑,整个过程仅历时62天!
呼格吉勒图到底是罪有应得还是含冤赴死?随着调查的深入,种种疑点开始浮出水面。
漏洞百出的口供
呼格吉勒图被执行死刑后,最不能接受这个现实的是他的家人。他的哥哥昭力格图告诉记者:“以前,我们哥仨每天在一起其乐融融,生活得挺好的。我们不相信呼格吉勒图会杀人。”
呼格吉勒图被执行枪决之后,尚爱云和李三仁仍坚信,自己的儿子是被冤枉的!
在呼格吉勒图被认定为犯罪嫌疑人之后,《呼和浩特晚报》曾发表过《“四·九”女尸案侦破记》这样一则报道,从中我们或许能够看出一些端倪,也正是这篇报道,让当时很多人确信呼格吉勒图就是“四九女尸案”的真凶。
对于报案人呼格吉勒图和闫峰,在警方看来,这就是他们两人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
后来在接受警方的询问时,呼格吉勒图不是拒绝回答,便是东拉西扯,做着一些答非所问的回答。但无论怎样回答,呼格吉勒图都坚称自己只是一名报案人。
然而在四十八小时之后,呼格吉勒图却一改之前的陈述,居然主动交代了自己就是“四九女尸案”的凶手。
这四十八小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无从而知,但在《侦破记》中,我找到了当时呼格吉勒图所交代的信息:
“我提前溜进了女厕假装大便,实际上是企图强奸进厕的女人。大约八点半钟,我看见一个女的走进来(被害人杨某某),她蹲在了靠边点的蹲坑上,我便朝她扑过去,就要强奸她……”
而关于为什么会在后来选择报警,《侦破记》中这样写道:“我(呼格吉勒图)知道她已经死了,害怕将来追查到我,便回厂叫了闫峰,想让他帮我作证,是偶然发现公厕中的女尸的……”
随着警方对“四九女尸案”的结案曝光,人们对呼格吉勒图一家人开始“指指点点”,各种骂名开始被强加到了呼格吉勒图的家人身上。
呼格吉勒图的哥哥面对镜头无奈地说道:“那时候,满大街的报纸都是,电视上也演了,我们一家人的压力很大。”
原本幸福的一家人,却因为这突来的变故,搞得“支离破碎”。父亲李三仁自从儿子被执行死刑后,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每天基本上要抽3包烟,身体也渐渐地出现了问题。
呼格吉勒图的弟弟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就掉光了所有的头发,不到半年便被迫辍学。尚爱云每日以泪洗面:“大人娃娃出门真的抬不起头来……”
从呼格吉勒图家人采访时恳切的话语中,很多观众也能感受的出,呼格吉勒图是被冤枉的。
不仅如此,当年一起去警局和呼格吉勒图接受警方询问的闫峰,也说出了与《侦破记》中所描述的不一样的“隐情”。
当时在一起接受警方询问时,闫峰曾听到隔壁房间里曾传出呼格吉勒图的呼叫声,甚至还有桌椅剧烈移动所产生的声响。
后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闫峰告诉记者:“当晚大概询问到十二点钟,我听到隔壁的屋子里有剧烈的声响,之后我还听到呼格吉勒图的惨叫声。”
并且,闫峰在接受完警方的询问后,还曾看到这样的一幕:“我在接受完警方询问后,曾路过关押呼格吉勒图的房间,透过门缝我看到呼格吉勒图被铐在暖气上,并且头上还戴着头盔一样的东西。”
在呼格吉勒图案再审阶段,律师苗立曾在当年呼格吉勒图的口供中发现,他在接受警方审讯时,警方告诉他被害人杨某某并没有死亡,只要他认罪便可以放了他。
通过对呼格吉勒图当年的审讯笔录中发现,从案发到最终被判处死刑,呼格吉勒图一共做了14份审讯笔录,其中一共有11次都做了有罪供述,而剩余的3次却是无罪供述。
唯一物证
当然,要想认定呼格吉勒图是“四九女尸案”的凶手,警方单凭口供是不足以下此定论,而让警方坚信呼格吉勒图是本案凶手的唯一物证,却是一份《血型鉴定报告》。
警方在对呼格吉勒图进行搜身后,在其指甲缝中发现了不属于他的生物组织。
在送检之后,鉴定结果显示:呼格吉勒图指甲缝中附着物的血型为O型。而“四九女尸案”被爱人杨某某的血型正是O型,但呼格吉勒图的血型却是A型。
但是具有一些生物学常识的人都清楚,这样的一则鉴定结果,只能说明呼格吉勒图的指甲缝中的附着物不是他本人的生物组织。
但这并不能够说明呼格吉勒图指甲缝的附着物,就是被害人杨某某的生物组织。也可以说,血型鉴定不具有排他性和唯一性。
同时,当年为呼格吉勒图案再审的辩护律师苗立也认为:“当年的这份血型鉴定不能够算是定罪的直接证据,相同血型的人有很多,也许‘呼格吉勒图案’中恰巧被害人的血型和呼格吉勒图指甲缝里鉴定的血型匹配。”
但是很多人不解,为什么对于这么重要的证据,警方没有进行更具权威性的DNA鉴定,而是仅仅通过血型鉴定便草草收场呢?
对于大家的这个疑问,中国政法大学洪道德教授给出了答案:“据我所知,在1996年的时候,只有公安部才有做DNA鉴定的设施和人员条件。”
也可以换句话说,或许当时警方认为《血型鉴定》便能够确定呼格吉勒图的“罪名”,而不需要再去大费周章地去进行DNA鉴定。
然而更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当年让呼格吉勒图成为“杀人强奸犯”的指甲缝中的血样“铁证”,竟然还存在着巨大的漏洞。
根据当时案发后第一时间达到现场的一名民警回忆道,当时在对现场的勘查过程中,并没有发现明显的打斗痕迹,更重要的是在被害人杨某某的身上,也没有发现伤口!
就这样,在缺少DNA鉴定的情况下,呼格吉勒图便被一份不具有唯一性和排他性,甚至存在漏洞的《血型鉴定》以及漏洞百出的口供给定罪。
除此之外,在“四九女尸案”中,呼格吉勒图为什么会在六十多天便被执行死刑?这是很多人都不能够理解的。
其实呼格吉勒图之所以会被如此之快地执行死刑,还和当时的背景有关。
在1996年“四九女尸案”发生时,正是公安机关要求加大对大案、要案,要做到“从快”、“从重”处罚时期。
也正是在这样“高要求、高强度”的大背景下,当地警方在侦办呼格吉勒图一案时急于心切,造成了呼格吉勒图这一错案。
最终,呼格吉勒图在六十多天的时间里,被判处并执行死刑。
“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可以想象,在呼格吉勒图身上发生的事情,对这个家庭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危害!然而,直到9年之后,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打破这一判决。
真凶现身
转眼间,时间来到2005年,也就是呼格吉勒图被执行死刑后的第九个年头。一天,一位老邻居突然来到尚爱云的家中,说出了一条让呼格吉勒图家人感到“重获新生”的消息。
尚爱云回忆道:“他说那天,拉进来一个重刑犯,个子不高的一个人戴着铁链子手铐,来到原来的厕所那指认那个地方,是不是把咱们的孩子给冤枉了!”
听到这则消息的尚爱云激动地打了个冷颤。这个所谓的重刑犯,就是当年内蒙古系列杀人案赵志红。
赵志红落网之后,对警方交代的第一起命案与当年的“四九女尸案”高度吻合!
虽然时隔九年,当时的那个公厕也早已拆除,但是赵志红还是带着警察准确的指认了犯罪现场。这便出现了尚爱云的邻居告诉她有一个重刑犯指认了现场的一幕。
此案的侦办人郝峰告诉记者:“赵志红对于当年公厕的位置,能够进行准确指认,并且对已经拆除了的案发现场,也能够很准确地描述出来。”
随着赵志红的落网,“四九女尸案”出现了一案两凶的情况,这无疑来说是一件令人震惊的特大新闻。呼市公安局对此表示高度重视,并立即抽调警力,对“呼格吉勒图案”进行复查。
通过对呼格吉勒图和赵志红对“四九女尸案”所作的有罪供述后,郝峰认为赵志红的笔录更可信:“赵志红讲的更符合现场的实际。”
对于这种情况,呼格吉勒图再审案的律师苗立也表示:“呼格吉勒图当时的笔录显得过于‘准确’,在当时那种环境下,他不可能对被害人的体貌特征以及衣着所描述得那样准确,这显然是不符合实际的。”
不仅如此,警方为了判断赵志红到底有没有撒谎,还专门邀请了公安部刑侦局的测谎专家杨承勋前来协助调查。
杨承勋告诉记者:“我们设置了三个相关问题,之后我们又设问了三个让他说谎的问题来进行对比,结果表明1996年这起案件是赵志红所为。”
虽然测谎结果只能够作为辅助证据,但是呼市公安局对于“呼格吉勒图案”的复查结论最终认定,赵志红才是“四九女尸案”的真凶!并将这一结论移送检察机关。
但是在2006年11月28日,呼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赵志红案”开庭审理时,却并没有把“四九女尸案”对赵志红提起公诉。
对于这样的结果,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就连真凶赵志红都感到意外。
也许是良心发现,赵志红在2006年12月5日,居然在看守所内写下了一份“偿命申请”:“我是‘2·25’系列杀人案罪犯赵志红,对于‘四九女尸案’不知何故,公诉机关在庭审时却并未提及……!”
然而在之后的近九年时间里,“赵志红案”都处在休庭阶段,赵志红也一直处于羁押状态。在此期间,尚爱云和李三仁为了能够尽早为儿子洗脱罪名,仍在到处奔波。
迟到的正义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媒体开始关注报道此事,内蒙古高院也一直在积极推动对“呼格吉勒图案”的复查以及再审程序。
2014年11月19日,“呼格吉勒图案”被内蒙古高院执行再审,经过二十多天的审理,12月15日,内蒙古高级人民法院宣布:对呼格吉勒图作出无罪判决!
次日,真凶赵志红被检察机关指控构成故意杀人罪、强奸罪!
与此同时,调查组对“呼格吉勒图错案”负有责任的人员展开调查!依法对27人进行追责,其中包括时任呼格吉勒图专案组组长的冯志明,并被依法批捕。
12月30日,内蒙古高院依法对尚爱云、李三仁作出国家赔偿,共计2059621.40元。
这起跨越十八年的冤案终得昭雪,12月15日上午,尚爱云和李三仁终于等来了为儿子呼格吉勒图洗刷冤屈的《再审判决书》!
在送走内蒙古高院的同志后,尚爱云和李三仁带着这份迟到的《判决书》来到了呼格吉勒图的墓地。
尚爱云告诉随行的记者:“当年孩子被执行死刑,我们一家人都很绝望,没有好好为孩子选一块墓地。”
一块荒地边,一处用砖块垒起来的简易墓地映入众人的眼帘,墓碑上用油漆写着“呼格吉勒图”便再无其他。
“儿子啊,你终于清白了,你听到了吗……”言语间,豆大的泪珠已从尚爱云的眼眶低落。
相比于母亲,作为父亲的李三仁显得有些“沉默”。在儿子的墓碑前,他摊开《判决书》,希望能够以此来告慰儿子。伴随着纸钱燃烧的火苗,李三仁将《判决书》引燃在坟前。
那天过后,尚爱云做梦梦到了儿子:“梦见他了,他说妈妈我想你,想和你挨着睡睡。我说你睡吧,我还给他挪了挪地方……”
2015年11月11日凌晨,呼格吉勒图的家人将其骨灰迁至新坟,以此来告慰呼格吉勒图的在天之灵。
法学家江平特意为其亲自撰写墓志铭:“呼格吉勒图18岁时,蒙冤而死。呼格其生也短,其命也悲。”
从远处看,呼格吉勒图的墓地像是一滴眼泪、也像是一个问号。呼格吉勒图的墓地应该铭刻在每一位司法工作者的心里,是激励,更是警醒!
参考资料
央视新闻:《呼格吉勒图案始末:母亲回忆刑场泪如雨下》
北京晨报:《呼格吉勒图18年沉冤昭雪》
法制晚报:《呼格案律师首次披露卷宗细节》
中国青年报:《呼格吉勒图案18年后再审》
江苏卫视:《追踪呼格案》
北京青年报:《呼格吉勒图案再审,受害者母亲至今不知女儿遇害》
人民网:《内蒙古高院向呼格父母道歉表示:对不起!》
人民网:《媒体报道呼格吉勒图案笔录:公安局的人不让我解手》
环球网:《内蒙古呼格吉勒图案追责结果公布,27人被追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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