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 界 说

杨 虔 豪

发自 韩国 首尔

百万市民齐聚首尔发出怒火

崔顺实引发的“亲信干政”风暴，让韩国政局陷入动荡。在工会与公民团体共组联盟号召动员下，连续三个周六，首尔市中心涌入群众集会抗议，要求朴槿惠总统下台，人数从首次的3万人成长到上周的100万人，已是韩国历来最大规模的示威。

△11月2日，民众涌入市中心的街道抗议示威（拍摄：杨虔豪）

“无论崔和朴之间有几十年情分，把国家大业交给一位民间人士处理，朴槿惠无法自己主导施政，这让我最为失望，”示威现场，来自大邱达城，带著女友赶来首尔示威的27岁市民柳炳俊对记者说道。

大邱是朴槿惠老家，达城更是朴担任总统前，出马角逐并连任四次国会议员的地方。如今连向来最挺总统的乡亲们都挺身“倒朴”，明显可见其支持基盘正因干政案而被快速腐蚀。

示威群众手持蜡烛，愤怒地在市中心喊出口号：“朴槿惠，下台！”、“国民会取得胜利！”自高处望去，烛光随著一声声口号，如同波澜般，猛然席卷上来，怒火距离青瓦台，仅一公里有余。

△11月12日，手捧蜡烛的韩国民众静坐抗议，要求朴槿惠下台 （拍摄：杨虔豪）

干政与洗钱涉案网络间明朗

干政案爆发后第10天，朴槿惠二度向国人公开道歉，同时也表示：“对本次事件，有厘清真相与责任之处，我将尽力合作…必要时，我也有诚实面对检方调查的心理准备，也将接受特別检查制度的搜查。”

亲信干政案，涉及两大问题。

首先，青瓦台将国家政务与人事任命资料，提前交由崔顺实审阅，已触及泄漏公务机密。最先揭露干政案的JTBC电视台，取得崔顺实电脑资料与传送纪录显示，档案是由朴槿惠秘书官郑昊成传送，郑已因此被逮捕。

检方已在郑的手机中，发现其与崔顺实通话的录音档，更寻获朴槿惠所传送、针对文件问题所传送的简讯，包含“这有给崔老师确认过吗？”、“赶快让她敲定吧”等文字，检方将此视为朴槿惠亲自指示洩漏政府机密资料给崔的证据。

其次，则是崔顺实幕后操控的两个通往洗钱网络的基金会─K体育与MIR财团，不仅得到文化体育观光部背后协助批准，还从多个财阀手中得到近800亿韩元的捐款。

崔顺实本人已被逮捕，而青瓦台政策调整首席事务官安钟范，也遭揭露曾逼迫53家财阀，捐款给两基金会，被依滥用职权罪嫌遭收押。

△安钟范

关键问题在朴槿惠与崔、安的联系。崔顺实、安钟范与郑昊成，预计将在11月20日前起诉并移交审判，检方认为崔、安一同涉入强迫募款；安钟范却供称，自己并不认识崔顺实，而要求财阀捐款，是受朴槿惠指示才行动。

就检方立场来看，起诉崔顺实前，若未对朴槿惠加以调查，不仅陈述内容将不完备，也可能影响判决结果。

因此检方将朴槿惠列为参考证人，要求亲自应讯，最晚应在18日出面，才能厘清案情中三人间的关系，及总统有无扮演主导地位。韩国检察总长金秀南更表示：“我认为现在的状况，对总统调查是必须的。”

朴能否应讯成关键

青瓦台15日选定朴槿惠竞选时的法律幕僚柳容夏，作为其辩护律师。他表示：“若非内乱外患罪，对总统搜查并不恰当。就算在本人同意下接受调查，原则上以书面方式为佳，不得已要面对面调查的话，当然应该次数越少越好。”

但原本朴槿惠在道歉记者会中表示“将诚实面对搜查”，如今却透过律师，开始采用拖延战术。

柳容夏说道：“本次事件，我认为检方应充分将所有疑惑调查清楚，确认大部分事实关系后，再来调查总统才合理。”并且称需要更多时间准备辩护。

面对检方发出的18日“最后通牒”期限，朴槿惠方面一直以如此立场推迟，表示最快要到下周才能“合作”接受调查，却也未表明要以何种方式进行。

韩国法界与媒体界都分析，朴槿惠方面会这样拖延，是要先确认详细质问内容，设下止血防线。尽管如此，检方仍坚持朴应在18日前出面应讯。

检方目前掌握到安钟范的笔记本，上面记载去年MIR基金会设立前，总统对安下达的指示事项。当中提到基金会命名由来、干部名单及要求财阀增加捐款额等内容。

△朴槿惠与崔顺实年轻时

崔顺实本人也已向检方供称，自己是透过郑昊成向朴槿惠转达K体育基金会的人事任命推荐名单，种种迹象已显示，朴槿惠本人已涉主导基金会的运作。

干政与洗钱的涉案网络轮廓已逐渐清晰：崔顺实对财团运作提出要求与干涉，经朴槿惠指示后，交由安钟范执行，而郑昊成则居中扮演传递彼此讯息的桥梁，并负责将政府内部档案传送给崔顺实。

由于检方已判断证据充足明确，若朴槿惠仍未正面回应应讯要求，待崔顺实等人起诉与审判时，可能会在起诉书上，直接把朴槿惠列为“共犯”，并将其“参考证人”的身分，直接转换为“嫌疑人”。

18日，检方已公开表明朴槿惠处于可列为“犯罪嫌疑”的状况。只是，韩国总统享有刑事豁免权，就算被当作共犯或嫌疑人，除非真如道歉记者会中承诺“将配合调查”，否则朴槿惠仍可回避，直至任期结束。因此，社会与政治圈要求朴槿惠下台的声浪，越来越大。

“倒朴”行动 在野阵营兜不拢

韩国政界则为朴槿惠去留，产生严重争执。在野三党（共同民主党、国民的党、正义党）存在要朴“下台”或“退居二线”等不同声音。但朴槿惠对自己是否真要“退居二线”，仅插手国防与外交事务，并未表态。

由此野阵营达成共识，认为正因尽管朴槿惠表面上称“将诚实面对调查”，但实际上仍可倚靠总统的职权行使回避，所以决定加强力道，要求朴槿惠直接下台，三党共同应对干政风波后的时局。

只是才达成共识没多久，共同民主党党魁秋美爱，于14日径自宣布与青瓦台联系，将与朴槿惠召开“领袖会谈”，不仅让其他两党纷感错愕，就连共同民主党党内也杂音四起。

最后在各界压力下，秋美爱宣布撤回与朴槿惠的会晤，三党重新共商后决定展开要求朴槿惠下台的市民连署运动。

仍可回避，直至任期结束。因此，社会与政治圈要求朴槿惠下台的声浪，越来越大。

△“闺蜜”干涉引发了朴槿惠执政的最大危机

“亲朴”与“非朴”冲突激烈 弹劾选项是否可能？

而新世界党内，则分裂为“亲朴”与“非朴”两阵营冲突。干政事件爆发后，几次党内高层会议，都演变成双方口角相向的冲突。

“非朴”派的前党魁、国会议员金武星，公开力促朴槿惠推出执政党，他更表示：“国民走上街头要求下台，但若立刻接受的话，这又会造成更大混乱，依照宪法程序，目前可行的路，唯有弹劾。”

弹劾选项也在党内非朴系统中发酵，他们甚至要求掌控党领导权的“亲朴”系统负起责任，呼吁党魁李贞铉立刻请辞。但是面对党内日趋严重的分裂冲突，李贞铉拒绝立刻下台。

另外，弹劾得等检方调查与特别检查环节结束，找出法定可弹劾理由后，经半数议员同意提出，并得到三分之二（议员总数为300人）以上的赞成票后，总统职权才会被暂停。之后再提交宪法法庭审理，到判决结果出炉，整个过程最长需要9个月以上。若最终裁决弹劾生效，距离朴槿惠任期结束可能仅剩4到5个月，对搜查进展与回应民心，皆无太大帮助。

一位新世界党幕僚对记者透露：“目前看来，民意与党内压力越来越大，李贞铉下台已是迟早的事，而朴槿惠相当信任李贞铉，若李退位，朴槿惠在党内就没有任何依靠，对她将会是重大打击。”

但在执政党内，亲朴派也展开反击，“烛火就只是烛火而已，风一吹就会全熄掉。我也想说，民心是随时会再变化的，”被视为极端亲朴派的新视界党议员金振泰说到。不少亲朴人士认为，朴槿惠声望剧跌，只是暂时现象，待风波过后，将能再起。

19日的这个周六，首尔市中心将会有第四次要求朴槿惠下台的集会。上周百万规模示威，是由各地不少愤怒民众，强力动员并发动包车聚集而成。不少人认为，经过一周后，民众将感到疲倦，明天要再达相同规模，或有难度。

但韩国大考才结束两天，包括50万高中毕业生大军在内、向来对执政党不满的韩国年轻世代，会不会呼朋引伴，发出怒火，点燃更亮的烛光，无人可以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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