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寻到第3具同胞遗体

封面新闻记者 汤晨 刘秋凤

“不懂，真的不懂，中国援助了赞比亚这么多项目，为什么对中国人这么不友善。”小尹是在赞比亚工作的一名中国工程师，目前在一家中方建筑公司工作，负责在赞比亚首都卢萨卡援助一些当地的基建。

她口中所说的“不友善”事件，就是5月24日发生在赞比亚的一起与中国人有关的命案：当日中午，赞比亚卢萨卡市马可尼路（Makeni)29号一中国公司仓库发生一起恶性刑事案件，3名中国公民曹某、樊某、包某不幸遇害。

根据中国驻赞比亚大使馆官网消息：据赞警方初步调查，犯罪嫌疑人为当地2男1女，进入仓库杀害遇害者实施抢劫后，纵火毁灭证据。警方现已逮捕2名男性凶嫌，正抓紧搜捕另1名在逃犯。

凶手与这三名中国公民是什么关系？这是一场预谋，还是冲动型杀人？根据受害人曹某的儿子讲述，他曾经见过这两名犯罪分子，且认识了比较长的时间，但他们不是该企业员工。

案发现场

凶手杀人焚烧尸体和仓库

作案手段极其恶劣

牧之是非洲华侨周报赞比亚分社记者，也是第一批赶到案发现场的人。“凶手不仅抢劫，而且杀人焚烧尸体和仓库，这不仅在赞比亚，就算在整个非洲都是极其少有和恶劣的。”牧之告诉封面新闻记者。

牧之赶到现场时，仓库大火已经扑灭。现场一片狼藉，当地的4辆小型消防车依然在工作，江苏南通的同胞开了 1 辆大的水罐车来支援，当地的消防队员也在紧急搜寻受害人遗骸。

匆忙赶到现场的不仅有消防队员，还有一百多名华人同胞。“他们太惊骇了。”牧之告诉记者，中国人在外投资，喜欢拿钱办事。这个国家比较贫穷，久而久之就给当地人造成一种影响，中国人有钱，他们非常容易能从中国人手中要到钱。虽然非洲会发生抢劫华人事件，但是通常图财不伤人。这起事件不仅抢劫，而且杀人后焚烧尸体和仓库，不仅在赞比亚，就算在整个非洲都是极其少有和恶劣的。

案发地是一个偏僻的场所，牧之从市区开车过去需要40分钟。偏僻也意味着地价便宜，同时也给了凶徒可乘之机。

据非洲华侨周报报道，24日当天，第一具遗体被找到，是该公司老板娘。25日，第二名受害同胞遗体被找到，该同胞烧焦的遗体还在凶手用来从住宅行凶完后把尸体拖运至仓库的铁质运货小板车上。26日，第三名同胞的遗体在废墟中找到，根据现场情况推断和落网的第二名凶手在现场的指认，这是第一个受害者，被捆绑在仓库的角落里，遗体被发现时脖颈处还有未完全燃尽的绑带，发现遗体的地方位于仓库偏中间，作爬行状。

其中一名凶徒就是在此翻越围墙逃跑

案发后，其中一名凶徒翻越住宅后面的围墙逃跑时被附近的村民发现，随后被警方逮捕。第二名凶徒24号晚间在300多公里外的亲戚家被抓获。

“在找到遗体后，消防员们看到在场华人就会说‘sorry’，他们也认为残忍。很多当地人很淳朴，他们看着这种残忍犯罪，也感到愤怒。”牧之说，现场和被害人的照片在未被打码的情况下，在当地的社交媒体上流传开来。

江苏南通老乡为3位逝者挂上了挽联

熟人作案？

受害者家属：与嫌犯认识很久，

并非公司雇员

5月28日， 在赞南通老乡及受害者亲属按照老家习俗为受害者举办了一场吊唁会。

当日，受害老板娘的丈夫和儿子已经赶到了事发地。据受害者老板娘的儿子介绍，他之前一直在赞比亚，并且认识犯罪嫌疑人。

“已经有两名犯罪嫌疑人到现场指认，我看了一下，这两个犯罪分子我都见过，而且认识了比较长的时间，但他们不是我们的员工。”他说，可能正是因为“认识”，他的家人和朋友才遇害。并不是某些报道上说的“我们对待赞比亚员工不好。”

他表示，“我希望严惩凶手，还我的母亲和朋友一个公道。”

此前，赞比亚当地很大的一家媒体在未经核实的情况下，公开表示，这3名中国人被伤害是因为凶手是这家中国公司的雇员，因为“受到不公平对待引发仇恨”导致了此次事件。这家媒体还是赞比亚当地非常有名的媒体。乌烟瘴气的评论区里充斥着诸如“干得好！”、“滚出赞比亚”这样极端的言论。

“这个是抢劫杀人，而非赞比亚社交媒体上传言的劳资纠纷。”牧之说，根据目前的调查，抓获的犯罪嫌疑人中没有员工，但有一名常客，常年在受害者企业进货，已打了好几年的交道。

“这是外面的人下的手，不是我们员工做的。”一名在受害者企业工作约5年的赞比亚人说，企业对员工很好。如果他们想要财物，就抢钱就行了，但他们杀人，这是恶劣的行径。

另一名在这里工作了4年的赞比亚员工说，这家企业老板人非常好。他专程来到追悼会现场，希望受害者的灵魂能够安息。

在赞华人悼念死去的同胞

华人讲述

悲剧发生后

赞比亚当地人与华人关系变敏感

作为一位女生，小尹本着看世界的心态一冲动就来到了赞比亚工作。再过不久，她就在这个非洲国家的时间将满一年。

小尹告诉封面新闻记者，其实赞比亚的治安一直不算好，新冠疫情出现后，（治安）就更不好了。最近半个月，小尹从很多华人微信群了解到，针对华人的抢劫事件明显增多。

“其实在赞比亚，华人还是很多的，大概有5万人左右。疫情开始之后，大概还剩3万人左右吧。”小尹说，在赞比亚，因为有很多援建项目，所以建筑公司很多，还有一些运输公司。然后像很多福建人，包括此次的遇难的南通人，都在这里做一些商品批发之类的小商贸，比如是被子之类的床上用品。

当地一些窃贼经常会盯上中国人开的店。有一家华人商店曾经被抢劫多次，店主有一天意外发现，有一批小偷使用的手电筒竟然是上一次偷窃时被顺走的。

新冠疫情的出现，当地的治安“雪上加霜”。赞比亚出现疫情后，很多当地公司被迫关闭了，而一些生活在温饱线的人，失去工作后就失去了生计，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当地偷窃和抢劫的发生频率。对华人的不友好也逐渐蔓延开来。

疫情开始后，赞比亚首都卢萨卡一家中餐厅为了防控新冠肺炎，对人员出入有了限制，但市长迈尔斯·桑姆帕却以“种族歧视”为由，无限期关停该中餐厅。此外，一家中国理发店因为只用中文标价也被当做是“歧视”，被市长下令关闭。

最荒唐的是，这位市长居然在半夜去突击检查华人企业，除了称厂区封闭管理是非法奴役。小尹说，“他还不止一次提到新冠病毒就是来自中国，并歧视性地称中国人为Chinaman（中国佬）”。

后来，迫于各方谴责的压力，这位市长公开道歉称：使用Chinaman一词是因为他不懂这个含义。但在小尹等当地华人看来，道歉比较敷衍，只有媒体草草报道，而在市长本人常用的Facebook上却只字未提。

“这是因为当地官员为了给自己拉选票造势。”华侨周报记者牧之说，凶杀案发生后，不少当地华人把这系列的涉华事件与凶杀案相关联。“但根据我们了解的情况，两者并没有直接相关性。”

悲剧发生后，赞比亚当地人与华人之间的关系显得很敏感。小尹告诉记者，“事情发生后，我也不怎么敢去超市了。但就像我们公司，有本地的赞比亚劳工，从雇佣关系上来讲，我们是他们的老板，我们之间也不敢交流这些事，一来我们不会问，二来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除公司以外的当地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小尹表示她现在也不是很清楚。小尹很不能理解，“这个国家的很多道路，城市管道等很多基础设施，都是来自中国的援建。但很多人很不友好，我真的不明白是为什么。”

斯人已逝，案发刚刚过去不到一周，在未被完全烧毁的仓库前，还在赞比亚的江苏南通老乡为3位逝者挂上了挽联……

（图片由非洲华侨周报记者牧之提供)

本文由树木计划作者【封面底稿】创作，在封面新闻和今日头条独家发布，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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