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今天要说的是达尔文。我之前发布过几篇聊达尔文的文章。可以关注我，到我的主页查看。但那一篇说的是活着时候的达尔文，而今天我要说的是死掉之后的达尔文。

达尔文20年的痛苦“难产”出《物种起源》，真正的贡献是什么

话说1882年的4月15日吃晚饭的时候，达尔文突然觉得身体不适，于是站起身来想走到沙发那儿，结果就扑到在地上。弥留了四天之后，4月19日的凌晨4点达尔文与世长辞。他的夫人本来就想就安葬在家乡好了。但是这个时候国家出来了，国家说那可不成，你以为达尔文是你们家死去的老头呢？达尔文是国家的宝贝，得和英国历代名人一样，葬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那儿有哈代、有牛顿，都在那儿等着达尔文去作伴呢，得在那儿办葬礼。后来达尔文夫人就赌气不去参加这个葬礼，但是你不去没关系，当时英国皇家学会倾巢出动，所有著名科学家都参加了，当时所有世界上文明国家，只要有国家科学院的都派代表参加了，那个葬礼非常之盛大，所以达尔文死后是极尽哀荣。

威斯敏斯特教堂，牛顿墓(左);达尔文墓(右)

我在看《达尔文传》的时候，他弥留之际给他老婆讲了三句话，那真的让人羡慕嫉妒恨。第一句，他说我其实一点儿都不怕死。第二句，我很爱你，谢谢你照顾了我一生。第三句，孩子们都很孝顺。好让人羡慕嫉妒恨哪。一个人生前创造了那么大的成就，取得了那么广泛的认同，死后极尽哀荣，死的时候家庭还很美满，而且他面对死亡还说我一点儿都不怕死。你说人活成这样，也就是太完美了吧。所以达尔文给我们留下了一个非常完美的人生，但同时他给我们留下的却是一个残破不堪的理论，也就是我今天想聊的进化论。

进化论这个词其实不准确，在之前的文章里我讲过，更准确的其实是中国人严复翻译的叫天演论；但是没办法，约定俗成了，所以在今天这篇文章里我还是沿用进化论这个说法。

进化论不管对不对，它也总比说：上帝花六天时间把世界创造出来，最后一天还休息，总比神创论要更符合科学。所以当时所有的新派人物，比如马克思就是率先在德国，先歌颂和承认了进化论的价值的。所以达尔文的进化论一出来之后他就面对着一个使命，和在欧洲已经统治了上千年的神学思想做搏斗，这种搏斗非常之漫长、缓慢而艰难。

举个例子说吧，1925年美国发生了法律史上著名的猴子审判。要知道1925年达尔文已经死了43年了，飞机、大炮、电报都发明出来了，科学已经昌明到那个地步了。但是在美国居然就有大量的宗教人士推动立法反对进化论，比如说1925年田纳西州就立了这么一个巴特勒法案，这个法案规定不许在课堂上讲授一个字的进化论，否则就是犯法。对于宗教人士来说，人是上帝创造的，人当然不是猴子变的，你们家祖宗才是猴子变的呢，侮辱谁啊，对吧？这是一个非常尖锐的社会对立。

好了，立法之后怎么办？要知道达尔文在美国也有拥趸，当时美国的“方舟子”们、拥护科学的人们一看，居然对我们迫害到这个地步，那哪儿成啊？跟他干。怎么干啊？美国有一个传统其实跟中国一样，也有上访。只不过人家在中央法院上访，不是到中央信访办。他们上访的方式就是，我们觉得这个法律规定不合理，那就是就主动去当被告，我们去犯法，然后我站到被告席上，这个时候吸引大量的媒体的关注，然后全民来讨论这个话题，我当被告我光荣。这种事情在美国历史上各个阶段都有，最著名的就是100多年前的解放黑奴运动当中，不断有人去站到法庭上当被告，来获取社会进步。

所以这帮达尔文的美国粉丝们也在这么干，说那就法庭上见真章吧。于是有一个叫美国公民自由协会就出了一个告示，谁愿意自愿当这个被告？田纳西州有一个中学教师叫斯科普斯，这个人还不是教生物的，他是教体育的。他说，我们校长他是教生物的，有一次请假我就替他代了一次课，我就在课堂上就讲了进化论，你把我当被告吧。他就站到了被告席上。当然美国公民自由协会就在后面给他各种资助支持，然后新闻媒体就来了非常关注这个案子。

美国猴子案件,一起有关进化论的审判案(斯科普斯案)

当然这个案子本身是没有悬念的，因为白纸黑字的法案就在这儿，而且这个案子的主审法官又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教徒。更倒霉的是这个案子随机选择的十二人陪审团当中，有十一个人都是基督教徒，所以这个案子本身是没有悬念的。当然被告方并不是想胜诉，他们就是希望把事闹大。其中有一个细节，就是在初审的时候最后的总结陈词，被告方说我们不参加总结陈词，你原告方也别说了，我们肯定要上诉的，你们最好判我们败诉就完了。把事闹大是他们的目的。

这个案子后来他们败了，所以这件事情被作为美帝国主义丑陋文化的一个标尺，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现在据说到那个县去还有一个石碑上刻着：某年某月某日，此地居然还判这么一个案子，真丢人。大概是这么一个意思。

但是我们今天要讲的是，这个案子当中的一个人，他叫布莱恩，这个人是原告方的律师，是推动这次审判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他也是美国政治史上一个知名人物。他曾经三次代表民主党竞选美国总统，后来实在是选不上，就给威尔逊总统当了国务卿。这位布莱恩国务卿走上法庭控告这个斯科普斯，他有两点理由控告这些讲进化论的人。我们今天在近一百年后我们回头再看这个案子，你还真别觉得他愚昧，先看看他的两点理由。

第一点理由，他说“进化论是什么？进化论这套观念一旦在现代社会被所有人接受，就将是一场道德灾难。不信你们去欧洲，比如德国那些国家现在正在崛起的纳粹，他们用的就是进化论。就是所谓的社会达尔文主义，不就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吗？结果就是打啊、杀啊，就血流成河，只要是能活下来就是天理，还讲什么道德？这套理论能在社会上传播开来吗？把达尔文这套关于生物演化的理论变成社会生存理论，人类的道德还有什么生存空间？”这是他的第一个理由。

第二个理由，说“你们都说达尔文进化论是科学的，它符合科学的定义吗？什么是科学？到现在为止关于科学的定义就是三个字可证伪”。

啥叫可证伪呢？就是一套说法拿出来往桌面上一搁，我们虽然不知道它是真是假，但是可以从字面意思判断出来，我有可能证明它是假的。举个例子讲，比如说什么是地震？西方人最开始提出一套假说，就是大地像一个大盘子一样平的，四个角站四个大象，有一只大象觉得站累了，抬起一只脚来，于是地就震了。你别看这是胡说八道，但它属于科学。为什么？可证伪。只要环行世界就可以发现地球是圆的嘛，底下没有大象，OK，就把它推翻了，所以这反而是科学理论。

你再看我们中国人的说法，地震：阴阳不调。这说法你说它到什么时候、哪朝哪代它都是对的，这套理论就不是科学，为什么？不可证伪，你没法证明。再比如说战场上连长跟小战士说，记住啊，一会儿上战场的时候，只要跑得够快就不会受伤。你看，这就是典型的伪科学。什么叫跑得快呢？每秒5米还是每秒100米？那小战士只要是受伤了，连长就可以说，哎呀，你看你跑得还是不够快嘛。

宗教从来都是这样的，它用一套不可证伪的理论来统摄你的思想。比如说求观音菩萨送子，你说我怎么还没怀上孕呢？因为心还是不够诚。你一想，好像确实有点私心杂念，是心不够诚，那我继续心诚。反正你生儿子都是观音菩萨的功劳，你没生你就是心不够诚。这种理论就叫不可证伪，所以它就不是科学。

所以这布莱恩说，“进化论算什么科学？你怎么证伪？你的进化论指的是几亿年甚至更长时段的一种演化的构想，这种构想能够实验吗？在我们人类现代科学，我不可能有这么长时间去证明它是真假，那不可证伪就不是科学，不是科学那就是观念，是观念你又是一个有害的观念，我们怎么可能让你去毒害我们的孩子呢？”

因为美国宪法规定不可以强迫公民信任何宗教，所以在美国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进化论既然不是科学，那你就可能是宗教。我怎么可能让你在用纳税人的钱建立的学校里的课堂上去讲授一个宗教呢？

在一百多年后听听布莱恩这一套理论，虽然他是胡说八道，但在没有发现DNA、脱氧核糖核酸之前，你不得不承认他有道理。这是达尔文在死了之后给世人留下的一个巨大的破绽，当然达尔文的破绽远远不止这么多。

关注我，下篇文章我给你介绍进化论的另一个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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