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成祖朱棣画像。图源网络

或许我们要感谢永乐大帝，他的一生传奇和文治武功都浓缩在三出“折子戏”里，曰“天子守国门”（迁都），曰“郑和下西洋”，曰《永乐大典》。故宫又称紫禁城，1406年动工，用工百万，1420年落成，耗时14年。假如“靖难之役”不曾发生，我想他的贤侄建文帝朱允炆，还真没这情怀与格局。当然谢天谢地，李自成攻灭朱明王朝，辫子军貌似只是接管，顺治顺理成章称帝而治，给我一个拆它的理由？明清两朝波谲云诡，24位皇帝坐镇紫禁城，如今沧海桑田600余载，为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木质结构古建筑。

明人绘《北京宫城图》。图源网络

按照“天人合一”和《周礼·考工记》“左祖右社，面朝后市”的规划理念，紫禁城由蒯祥设计，占地72万平方米，建筑15万平方米。城门以南门午门为尊，东、西、北为东华、西华和神武三门。四角有角楼，传为“九梁十八柱七十二脊”。有城墙贯通四面，南北长961米，东西宽753米，高10米。城外有护城河，宽52米。建筑群沿着南北向中轴线布局，外朝以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为中心，文华、武英二殿为两翼；内廷以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后三宫为中心，两侧有东西六宫，后有御花园。大小宫殿70多座，房屋近万间。

故宫午门

故宫太和殿

辛亥革命之后，紫禁城收归国有。1924年，冯玉祥将末代皇帝溥仪逐出宫禁，翌年成立博物院，始称故宫。或许我们也应感谢这位布衣军阀，为了妥善保护莲鹤方壶等“新郑彝器”，1927年，冯在开封筹建省博物馆。此即河南博物院之前身，滋润了我的少年时光。故宫现藏文物186万件套，开放区域也就一半多些，可以说逛个十次八次也只瞅个冰山一角。说来惭愧，我头一回“入宫”貌似1986年，“二进宫”竟暌违30余载！好在博物馆无论大小，都推出所谓“镇馆之宝”。不妨借用某个纯净水广告，我只是当个“搬运工”。

一、宫廷之宝：清乾隆款金瓯永固杯

清乾隆款金瓯永固杯。图源网络

清乾隆款金瓯永固杯（局部）。图源网络

“金瓯永固”一词源于《宋史》，“我国家犹若金瓯，无一伤缺”，“金瓯无缺，丹宸永固”意味着国土完整。由严复填词、爱新觉罗·溥侗谱曲的大清国歌，张口即“巩金瓯，承天帱，民物欣凫藻”。乾隆爷谕旨造办处特制，并就造型、纹样及所嵌珠宝和点翠工艺亲自指导。此器为清宫旧藏，高12.5厘米，口径8厘米；金质，鼎式，圆形，直口；口沿錾回纹一周，正面中部篆书“金瓯永固”，背面“乾隆年制”。外壁满錾宝相花，花蕊以珍珠和红蓝宝石为主；两侧有变形龙耳，龙头有珠；象首三足亦嵌宝珠。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金瓯永固杯。图源网络

伦敦华莱士博物馆藏金瓯永固杯。图源网络

据说每年新年凌晨子时，大清皇帝都要在养心殿把此杯奉于明窗前的紫檀长案上，注入屠苏酒，燃烛开笔，书写祈求江山社稷平安永固的吉语，故其为清室视作祖传器物。据记载，乾隆一朝先后制作了四件。其中一件受损，为嘉庆二年（1797）重制，恰为北京故宫所藏。台北故宫博物院藏一件，金质；伦敦华莱士博物馆藏两件，金、铜鎏金各一，俱为乾隆年制。后者系1860年法军上校杜潘掠于圆明园、1872年华莱士爵士购于伦敦拍卖会，其完好程度远胜于二故宫所藏。

二、漆器之宝：张成造款雕漆云纹盘

张成造款雕漆云纹盘。图源网络

张成为元代雕漆大家，但有传世即为珍品。此器高3.3厘米，口径19.2厘米；木胎黑漆，内外俱雕云纹。雕漆技法成熟于宋元，发展于明清，明时安徽有专著《髹饰录》。其常以木灰、金属为胎，髹漆于胎骨，少则八九十层，多则一二百层。待其半干时描以画稿、雕以花纹。根据漆色不同，有剔红、剔黄、剔绿、剔黑、剔彩和剔犀之分，以剔红居多。此器堆漆肥厚，亮可鉴人，剔工圆润，在黝黑峻深的刀口断面可见朱漆四道即“乌间朱线”作法。近足边缘处有针划“张成造”三字，为其惯用署款方式。

安徽博物院藏张成造剔犀云纹漆盒。图源网络

故宫所藏堪为绝品，但此工艺以安徽博物院藏张成造剔犀云纹漆盒为极品。剔犀为雕漆早期工艺，又称“云雕”，日人称“屈轮”，世谓之“漆器中的贵族”。《格古要论》说，“古剔犀器皿，以滑地紫漆为贵。如胶枣色，俗谓之枣儿漆，福州旧仿者，色黄、滑地圆花者，谓之福犀”。此器通高9.6厘米，口径14.5厘米。斜面红黑线条即剔刻后显露的漆层，相应位置亦可见“张成造”三字细款。二者如出一辙，有异曲同工之妙。

三、玉器之宝：青玉云龙纹炉

青玉云龙纹炉。图源网络

青玉云龙纹炉（局部）。图源网络

青玉云龙纹炉，大宋制品，玉质，高7.9厘米，口径12.8厘米；清宫旧藏。通体以工字纹为底，上饰游龙、祥云和海水纹。器内底阴刻乾隆爷七言诗一首：“何年庙器赞天经，刻作飞龙殿四灵。毛伯邢侯异周制，祖丁父癸似商形。依然韫匵阅桑海，所惜从薪遇丙叮。土气羊脂胥变幻，只余云水淡拖青。”呵呵，这位爷这辈子写了四万多首诗，拼命用典，亦多生僻字，每一首都有案可稽，貌似无一首流传。

四、珐琅之宝：掐丝珐琅缠枝莲纹象耳炉

掐丝珐琅缠枝莲纹象耳炉。图源网络

掐丝珐琅缠枝莲纹象耳炉（图案）。图源网络

掐丝珐琅缠枝莲纹象耳炉（象耳）。图源网络

掐丝珐琅缠枝莲纹象耳炉（底饰）。图源网络

掐丝珐琅缠枝莲纹象耳炉，元代宫廷御用掐丝珐琅器，清宫旧藏。掐丝珐琅工艺，通常认为十三至十四世纪传入中国，明代称作“大食窑”或“鬼国嵌”，今谓之景泰蓝。此器通高13.9厘米，口径16厘米，足径13.5厘米。铜胎，圆形，鼓腹，象首卷鼻耳，圈足。颈部浅蓝釉底，饰以黄、白、红、紫四色菊花12朵。腹部宝蓝釉底，饰以红、白、黄三色掐丝珐琅缠枝莲花6朵。缠枝莲又名“万寿藤”，取其吉意。其下饰莲瓣纹一周。釉质莹润透明如玻璃，珐琅色泽浑厚协调。经景泰年间改造，铜胆、象耳和圈足俱为后配。

五、书画之宝：《清明上河图》

《清明上河图》。图源网络

《清明上河图》（局部）。图源网络

北宋张择端《清明上河图》，绢本，淡设色，高24.8厘米，长528.7厘米。张系山东诸城人，徽宗时宫廷画家。此作以长卷形式和散点透视法构图，以精致的工笔记录了北宋末叶东京汴梁汴河两岸及近郊的繁华景象和自然风光。涉及人物500多个，衣着不同，神情各异，又有牛、骡、马等牲畜，车、轿、船等交通工具，房屋、桥梁、城楼等建构筑物，有情节，有情趣，构图长而不冗、繁而不乱，既是一丝不苟，又似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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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传世名画命途多舛，靖康时卷入金地，随后藏家既有严嵩、冯保，又有陆费墀和毕沅，1945年差点让溥仪携至东瀛。该作摹本、伪本众多，大陆藏10余本，台湾9本，美国5本，法国4本，英国、日本各一本。北京故宫藏本，专家以为原作。台北故宫藏7本，有明仇英本和清院本。多年前在上海世博会中国馆见到《清明上河图》动图，甚至还有白昼转换，一时惊讶不已。随后在开封博物馆亦见此展现形式，每观之，必欣幸。

六、法帖之宝：西晋陆机《平复帖》

西晋陆机《平复帖》。图源网络

西晋陆机《平复帖》（局部）。图源网络

西晋文学家、书法家陆机草隶书卷《平复帖》，牙色麻纸本，9行84字。为陆机写给病友的信札，中有“恐难平复”字样故名。写啥内容并不重要，一如东晋王荟有《疖肿帖》、唐张旭有《肚疼帖》。“寇乱之际”，同样影响文艺变革。它上承汉简，下启今草，秃笔急就，字取纵势，结体瘦长，率性恣肆。传世1700多年，为现存年代最早且真实可信的西晋名家法帖。明董其昌题跋，“右军（王羲之）以前，元常（钟繇）以后，唯此数行，为希代宝”。此帖流离经年，既有太平公主钤印，又有宋徽宗题签，近世为张伯驹巨金购得并捐给国家。

七、钟表之宝：彩漆描金阁楼式自开门群仙祝寿御制钟

彩漆描金楼阁式自开门群仙祝寿御制钟。图源网络

彩漆描金楼阁式自开门群仙祝寿御制钟，为故宫钟表的代表作。高185厘米，面宽102厘米，侧宽70厘米。十七世纪以前，中国皇宫素以铜壶滴漏计时，直到1601年，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向明万历帝献上两台西洋自鸣钟。皇上龙颜大悦，歪果仁总算撕开一个上菜的口子。此钟据说由乾隆爷亲自下旨研制，从设计到交货历时五年多。其机械系统有七套之多，分别控制走时、报时以及景箱内活动装置。

不过也正是这位“十全老人”，视“番邦”、“蛮夷”之科技为“奇技淫巧”。英使马戛尔尼1793年访华时，带来了蒸汽机、织布机、地球仪、天体运行仪，甚至毛瑟枪、连珠炮、榴弹炮和战舰模型，几乎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全副家当。乾隆爷却宣称：“天朝物产丰盈，无所不有，原不籍外夷货物以通有无。”他只是觉得自鸣钟、八音盒蛮好玩。

八、织绣之宝：沈子蕃缂丝《梅雀图》

沈子蕃缂丝《梅雀图》。图源网络

沈子蕃缂丝《梅雀图》，故宫织绣的代表作。图轴纵104厘米，宽36厘米。恕我孤陋寡闻，我还是在沈阳看古代书画展时始知缂丝。此物起于汉，兴于唐，采用“通经断纬”织法，因有桑蚕丝而千年不坏，古人以其具有雕镂质感而誉其为“雕刻了的丝绸”，且以“一寸缂丝一寸金”极状其珍贵。据说其工之巨，“如妇人一衣，终岁方成”，且易学难精。沈以书画为粉本，设色高古，生动传神。其名录入《宣和画谱》，徽宗题诗曰，“雀踏花枝出素纨，曾闻人说刻丝难。要知应是宣和物，莫作寻常黹绣看”。沈原籍河北定州，靖康后沦落吴郡（苏州），成就了南宋沈家缂丝坊。张大千甚至曾仿缂丝作画，足见其艺术价值。

九、陶瓷之宝：清康熙郎窑红釉穿带直口瓶

清康熙郎窑红釉穿带直口瓶。图源网络

清康熙郎窑红釉穿带直口瓶，为十八世纪初江西巡抚郎廷极督理景德镇窑务时所创烧的陶瓷。据说这是郎烧造失传数百年的祭红未成的意外收获，故以其姓氏命名。此器为故宫陶瓷的代表作，高20.8厘米，口径6.1厘米，足径9.1厘米；直口，长颈，垂腹。瓶底两侧各有扁口，便于穿系。器身施红釉，口部却留出胎体，底部则强调釉色的凝聚，自上而下呈渐变的趋势和情调，望之有玻璃光泽，想象中以手触之必有温度。

清康熙郎窑红釉穿带直口瓶（底部刻诗）。图源网络

其外底施白釉并镌刻七言诗曰：“晕如雨后霁霞红，出火还加微炙工。世上朱砂非所拟，西方宝石致难同。插花应使花羞色，比尽翻嗤画是空。数典宣窑斯最古，谁知皇祜德尤崇。乾隆乙未仲春月御题。”传世汝瓷的外底多有这位爷的大作，个别甚至汝钧不分。一直很好奇烧造后的釉面何以刻字，我想刻工一定把脑袋掖在裤腰上了。

十、青铜之宝：酗亚方樽

酗亚方樽。图源网络

酗亚方樽（局部）

酗亚方樽铭文

酗亚方樽，商早期青铜器；原藏于颐和园。通高45.7厘米，宽38厘米，口径横33.6厘米、纵33.4厘米，重21.5公斤；侈口，鼓腹带扉棱，方足。肩四角各饰圆雕象首，象首间加饰兽头。以雷纹作地，颈饰夔纹，腹、足饰夔纹和兽面纹。口内侧铸铭文2行9字，记此器为亚酗族为历代先王和太子所铸祭器。尊为盛酒器，流行于商早期至春秋战国时期。传世亚器有方簋、方尊、方罍、方爵和兕觥，鲜见方尊。不好意思，这是我唯一亲睹真迹的故宫“镇馆之宝”，造型奇崛，颇觉震慑。

北京故宫的“十大镇馆之宝”，您亲眼看过几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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